周酌远用力想把手抽回,没有抽动,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季和之前说的“谁说我力气比你小了”,他在工厂干这么多年活,居然真的比不上季和?
他气得眼前发黑,抬起另一只手扇在季和脸上:“滚!”
季和不可置信地松手,捂住脸颊:“你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周酌远此刻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他惹不起季家,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后悔之余竟产生一种畅快感:“打你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打回来!你叫你哥,叫你爸妈弄死我啊!就在这座城市弄死我,回去告诉周家人我意外没了,谁也拿你没办法!”
季和方才确实怒不可遏,然而听他越说越不对劲,不禁慌乱地起身按住周酌远肩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疯了吗?”
周酌远喘了两口粗气,逐渐冷静,他开始感到恐怖:为什么他会产生这么疯狂的念头?
季和见他眼神恢复清明,才坐回长椅的另一端,揉揉自己被打的地方:“你打了我,现在可以解气了吗?”
然而他低估了周酌远的固执程度:“不可能,我没有说气话。”
季和以为他是好人,才会不计前嫌救他,实际上他也以为季和是好人,就算看到他伤害周酌意,也是嘴上骂他两句,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季和早就为周酌意出过气,在他还没有伤害周酌意的时候。
季和为了帅气穿的没有周酌远多,鼻头冻得通红,脸上写满不服气:“凭什么?这不公平,我让你打了,也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你还要怎么样?”
周酌远只想要离开,却被季和死死拽住胳膊,他盯着季和,一字一顿道:“回去就找老师换座位吧。”
“你永远都是这样!”季和终于再次被激怒,娃娃脸露出狰狞的表情,“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不去解决,只会当缩头乌龟!每次都等别人去哄你,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绝情、不讲道理的人!怪不得你以前一直没有朋友!你等着吧,早晚你那个傻徒弟和你那些舍友也要被你赶走!”
周酌远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季和正想为自己口无遮拦的话做出一些补救,就听见周酌远很轻很轻地说:“随你怎么想。”
这句话很快就消散在冰冷的寒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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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天黑得很快,原本热闹鲜艳的游乐园在周酌远眼中灰暗下去。
晚上音乐广场会有喷泉活动,很多游客正在去往那个方向,周酌远逆着人流,想着自己应该找个温暖的地方吃一顿晚餐。
贺清澜的电话挡住了他打开的小众点评应用。
对于认识的人,周酌远一般这样开头:“喂?”
贺清澜:“你现在方便聊天吗?”
惦记着自己的晚餐,周酌远不那么诚实地回答:“嗯。”
贺清澜:“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周酌远瞪圆了一双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贺清澜的心沉下:“我直觉你会跟我说方便或者不方便。发生什么事情了?季和没有跟你在一起吗?还是他惹你生气?”
他难得没有边界感地问这么多问题,周酌远不觉得被冒犯到,却不想说太多:“没有,我跟他吵架了。”
对方的声音带上几分不安与担心:“你现在要去哪里?”
周酌远:“要去吃饭,在想吃什么。”
贺清澜当机立断:“到餐厅给我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周酌远笑他:“什么啊,等你到这儿别人都要打烊了。”
贺清澜见他没有直接拒绝,更加坚持:“我在C市,离你们的度假区只有五十分钟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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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内的食物真是贵得离谱,周酌远转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吃麦当劳。
吃完没多久,贺清澜就给他发消息说到了,周酌远从麦当劳出来,看到四处张望的焦急的贺清澜。因为身高,贺清澜在人群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周酌远朝他招了招手。
他带着一身凉气,站在刚从热乎的麦当劳中走出的周酌远面前,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周酌远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个在寒风中浸泡过的人的拥抱,但他还是同意了。
贺清澜与他一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蓬松柔软,压扁的时候特别舒服。
周酌远把脸埋进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