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酒吧里,暧昧的灯光将一切都笼上了一层微醺的滤镜。木制的吧台被擦得锃亮,在光影下泛着温润的光着。
陆陨独自坐在酒吧昏暗的角落。
射灯绚烂的光在舞池上方疯狂旋转,光影交错,却始终没有照到他这一隅小小的天地,仿佛将他置于一个正在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他缓缓举起酒杯,轻抿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胃里泛起一阵灼烧感。
陆陨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摩挲,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手机屏幕一直暗着,没有人给他发消息,也没人给他打电话。他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像一条火线,不断搅弄着他的胃。
好难受。
陆陨,别喝了。
闻声,陆陨抬起头顺着声音去看那个人,来人叫徐升。
陆陨把酒杯放下,泡在酒水里的冰块儿叮当一声撞在杯壁上淹没在这场交织着喧嚣声、欢笑声和酒杯碰撞声的派对。
你怎么来了?
他漆黑的头发有些凌乱,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近乎透明,透着就后的酡红,右侧的耳朵上带着一个助听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是陆陨的二十四岁生日,不对,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过去的十年里,每一年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对于陆陨来说,生日不是一个庆祝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而是纪念陆凛给他戴上项圈的礼物。但现在,陆凛却收回了这份礼物。
当然是来找你的,聚餐吃一半跑出来喝酒?真有你的。
对不起。
还回去吗?
不了,帮我跟郑姐说一声,改天换我请她。
陆陨脑袋昏沉,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这才想起要起身。他双手撑着沙发扶手,缓缓直起上身膝盖刚一用力,原本安静待在身后的椅子像是被惊醒了一般。
吱呀——尖锐又绵长,却没有掀起一丁点波澜,酒吧的声浪还是一如既往地嘈杂。
我先回去了。陆陨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如果不是他的脚步虚浮,走路都摇摇晃晃,根本没人觉得他醉了。
要不我送你吧,醉成这样了还认得路吗?徐升追上去。
陆陨摇了摇头: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陨脚步踉跄地走出酒吧,闷热的空气瞬间将他包裹。酒吧里的喧嚣被厚重的门隔绝在身后,只剩下街道上稀稀落落的车辆和蝉鸣。
刚走了几步,一阵夏夜的风便迎面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冷风一吹,混沌的脑子倒是清醒了许多。
他并不喜欢聚餐,尤其是今天。
往年都是三五个好友找个闲暇的空挡在饭馆聚一聚,今年也不知是谁说漏了陆陨的生日非要拉他一起吃饭,于是一群人捧着酒,端着菜就往他跟前挤。
陆陨嫌闹招呼也没打就溜出来了,挺没礼貌的,不过现在也没人乐意管他了。
昏黄的路灯下,他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拉开车门,一股皮革与汽油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一头栽进后座,脑袋靠着椅背,双眼紧闭。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他一眼,礼貌询问:去哪儿啊?
他张了张嘴,在说出自己租的房子地址前的瞬间,鬼使神差,一个许久未曾提及的地址从舌尖滚落:去华庭大道。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可覆水难收,司机已经发动车子,缓缓驶入夜色之中。
下了车后,陆陨拖着脚步往自己记忆里的方向走,却发现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到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他不再往前走了,而是贴着墙蹲在角落。
原来改变这么多只需要一年,原来一个他熟悉的家变得陌生也只需要一年。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蹲了多久,起初只是有些凉意从地面传来,慢慢的,腿和脚像被无数细密的针穿透,阵阵发麻。
陆陨把脸埋进胳膊,意识好像裹了一层厚重的迷雾,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又模糊,挣不脱。
不知从何处涌来的黑暗,逐渐将他吞噬。
就在这仿若永无止境的朦胧里,一道刺眼的白光骤然刺破迷雾。那是一辆车的车灯,灯光晃得纪言下意识眯起眼睛,下一秒,车灯又与他的眼睛错开,车身横在了他面前。
仅仅一眼,他便知道这辆车价格不菲,周身散发的矜贵气场,是金钱堆砌出的独特质感。
车门轻启,有人从车上下来,皮鞋的鞋底与地面触碰的声音,一下一下,在他混沌的意识里被无限放大。
陆陨缓缓抬头,目光中带着酒后的迷离与懵懂。
黯淡的灯光勾勒出那人颀长的轮廓,他逆光而立,身形笔挺,如同一棵苍松,扎根在这片混沌与清明的交界。
视线慢慢下移,腰身与西裤下包裹的双腿,构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完美比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男人的身影隐匿在厚重的阴影之中,面庞被夜模糊了,但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却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在他心脏间翻涌。
无需看清面容,陆陨仅凭这道身影,就足矣确切知晓来人究竟是谁。
哥……
这种熟悉,早已化作灵魂深处的烙印,哪怕此刻醉意熏熏,意识混沌,也能在刹那间拾起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原来找不到回家的路是因为他一直在家门口打转。
男人没有理他的打算,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便准备离去,仿佛他仅仅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陆凛你他妈敢走试试……
话脱口而出后似是又想起什么,陆陨低下头,不再尝试着在黑夜中看清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双腿却像被钉住般无法挪动,陆陨呆呆地望着那道印在地上的阴影,在光影的交错摇曳中一遍又一遍小声祈求。
对不起……哥,我没有想黏着你,我就是……太想你了。陆陨缩在角落,头越埋越深,声音小到近乎听不见,哥……能说一句话吗,随便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