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还沉默了一会儿,弯下腰去看沈柠的脸:柠姐,你是不是偷偷喝酒了,要不要我叫你男朋友过来?
哈?我才没喝,沈柠大叫着打了他一下:你真是油盐不进!
其实杨还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件事的因果告诉沈柠。
妈妈没有时间陪着他,他便把朋友视作最重要的人。在发生那件事以前,大家在他眼中一视同仁,只要是朋友,他都会真心以待,他没有想过什么顺位排名。
他没有考上美院,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情,他至今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独自考上造型学院的能力,但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这个失败的结果是由他主动造成的。从初试的现场放下画笔、告诉老师要弃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
外公是美院前任院长朱澄光,妈妈是美院的尖子生,父亲也是美院的副教授。如果考上了,他绝不会不值得夸奖,还会听到外公告诉他,他只是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评价。毕竟他从出生起就被默认是美院的血脉。
他想要走一条与父亲相同的路吗?
看着初试的题目雾里看花,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唯一可以确认的事实是,他不行。要是没有考上,是奇耻大辱,是笑话,是不被接受的。
你确定要放弃考试吗?监考老师追出来,难以置信地问他。
如果监考老师不追出来就好了,这样就不用知道自己其实是犹豫的,其实会害怕自己回家后该如何面对母亲的责备,他能生存的日期似乎只有在考试结果公布之前。而他需要在这期限之内赶紧去死。如果不是为了考上美院,他前十八年的人生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活?
他惊奇地看着监考老师,仿佛他此刻反悔的话还能回去、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重新来过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学校。他把手机关机,决定去找爸爸。
他回到了曾经和爸爸一起待过的那个家。幸运的是,那处萧条的住宅区尚未拆除,那间301号房现在也无人居住,从窗外看,只是积满了灰尘与蜘蛛网的闲置房。
他撬开门锁,顺利闯进了曾经的家——跟过组的人,尤其是做过美术和摄影指导的人总是无所不能。
他打开卧室的衣柜,从熟悉的地方拿下一个衣架,正打算结束一切,一声巨响在耳边响起,一块石头从脸旁边飞过,差点砸在他脑门正中。
随后传来一句暴喝:杨还!你在的话给我吱声!
杨还吓得魂不附体,小心翼翼透过破洞往下一看,沈柠背着巨大的画板,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杨还迅速缩回了脑袋,心脏狂跳,一时间有点恐高。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是死后出现的幻觉。
沈柠进了门,一屁股坐在客厅中央,大声抱怨:啊,累死我了,这该死的导航,屁大点地方我坐了一个小时地铁,还转了半个小时公交车,有谁来给我报销一下车钱就好了。
杨还小心翼翼地靠近,在她身后蹲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谁叫我是打败了你妈妈的聪明女人呢。沈柠狡黠一笑,晃了晃手机——毕竟是她帮自己想出破解监控手机的方法的。
杨还看着她手中的手机,一时说不出话。
我有个朋友跟你一个考场。他跟我说他们考场有人弃考,见着眼熟,就来问我是不是你。沈柠晃着双腿,打量着空荡的房子,我知道你不爱听,但你妈妈真的很担心你。甚至要来问荡妇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