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可怜死了。
席惟想。
他要为自己掉眼泪了吗?那自己真是死也甘心了。
可席惟舍不得他哭,所以就算再想看倪知为自己落泪,也还是说:“不然你来点火吧。”
倪知愣了一下。
他刚刚怎么没想到?
打火装置被席惟递到倪知手里,倪知很快地将火点了起来。
席惟明显对于这种户外场景经验要丰富得多,并没有立刻去烤火,而是打开一点房门,弄了点雪进来,先替倪知搓了搓手,然后自己也搓了搓,等血液循环起来之后,才把那只被冻上的手套凑到火上,感觉到冻得稍微没那么结实之后,随意地用力扯了下来。
空气里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就被冷风给吹散了。
倪知还站在原地,席惟看他这样,知道他是被吓坏了,先拉着他在床边坐下,等室内温度升高一些之后,和他说:“把外套脱了吧。这木屋修缮过,保温效果不错。”
倪知慢吞吞地脱了外套,席惟把保温毯披在他身上,示意他把自己裹起来,然后蹲下身去,替倪知把鞋和袜子脱下来拿到火边烘烤,而后用自己的外套把倪知的脚给裹住,又化了雪水,泡了一杯热巧克力端给倪知。
倪知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热巧克力,整个人终于暖了起来。房间里,席惟脱了外套,里面是贴身的保暖衣,穿着衣服的时候他看起来高挑瘦削,现在脱了衣服,肌肉线条明显流畅,整个人高大又充满了力量感,是所谓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倪知看他先拿了什么东西把有些漏风的窗户给封好,又把门锁上之后,往壁炉里添了柴火,烧水……
倪知突然感觉有点坐立不安。
……席惟也太能干了。
刚刚救了自己,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照顾自己。
倪知敲了敲床板,等席惟看过来之后,比手语:“你的手怎么样了?”
席惟随意地抬手给他看了看:“这种天气,没什么大问题,回去之后再包扎就好。”
他的手很漂亮,指骨分明,男性特质很分明,虽然有枪茧,但总体上能看得出来,是很金尊玉贵的一双手。
只是现在,一道很长的伤口从左到右,几乎将他的掌心给割穿了。
刚刚温度低,伤口被冻住了,现在随着温度升高,伤口渐渐解冻,下面红宝石一样的血迹又有了流动的倾向。
看着就觉得疼。
倪知觉得眼睛很干很涩,他用力地眨了一下,鼻子有点闷闷的。
“什么时候受的伤?”
席惟笑笑:“忘了。”
他为了倪知看得顺手,半蹲在床边,仰着头看倪知。
两人经常是这个姿势,倪知也习以为常,可现在却忽然发现,其实这个姿势对于席惟来说并不舒服。
那是一种下位者的、仰望的姿态。
倪知示意席惟:“坐过来。”
席惟锋利的眉毛扬起一点,到底站起身来,在倪知身边坐下。
床很小,他一坐下来,就占了四分之三,两个人离得很近,倪知的肩膀靠在他的怀里,因为已经暖热了,所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席惟的身体还是冷的。
这种时候,别的事情都变得很小,倪知拉开包裹在身上的保温毯,将席惟也给包了进来。
单人份的保温毯裹两个人有些勉强,席惟像是被倪知突然的举动惊到了,顿了一会儿,才问倪知:“我来?”
倪知松手,席惟抓住保温毯一角,另一只手试探着抬起来,握住倪知的肩膀,将倪知带入了怀中。
两人重叠,保温毯裹住席惟,席惟裹住倪知。
肌肤隔着布料贴在一起,体温上升,两人同时舒出一口气来。
这个姿势很暧昧,但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显得格外的温馨,倦意涌上来,倪知倚在席惟怀里,拿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胸口,席惟低低地笑了一声,顺着倪知的力道躺了下去,垫在下面,做了倪知的睡袋。
门外寒风凛冽,肃杀地蔓延过千万里无人的雪域。
房内壁炉中,橙红色的火光跳动,狭窄的一张小床上,两人抱在一起,倪知很瘦,抱在怀中也是轻飘飘的一拢,一条手臂就能从前到后将他紧紧包围。
脱掉的外套搭在胸口,倪知闭上眼睛,感觉到从前到后的暖意,他几乎要睡着了,指尖漫不经心地在席惟掌心写字:“救援队被困在山上,你是怎么上来的?”
席惟笑笑,声音震动,震得倪知背脊有些痒:“怕你一个人哭鼻子,就那么上来了。”
真实的情况远不如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倪知濒临崩溃绝望的时候,他也在苟延残喘。
可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倪知,他抓住了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