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便垂下眼睛,冷厉的眼眸在夜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倪知以为他会问自己怎么换了眼镜,他却只说:“我刚下飞机,时间有些紧,就直接过来了,所以让司机去接你们。”
倪知一怔。
席惟开口第一句,解释的居然是这个。
倪知比手势:“我们自己过来就好。”
席惟笑笑:“任主任还没来,今晚是小宴,你们想吃什么,现在可以点单。”
倪知看了尤白羽一眼,尤白羽连忙疯狂摇头,倪知就回答:“都好。今晚主要是谢谢任主任,吃什么倒是其次。”
席惟说:“也不用紧张。任主任父亲当初在我爷爷手下做事,和我父亲从小就认识。”
怪不得说宰相门前四品官。
席家一个下属的儿子,现在也能做到崇德学院主任的位置,行政级别甚至和司一父亲差不多了。
也怪不得只是席惟一句话,就能把他们两个人塞进来。
席家的权力,这一刻越加的清晰具体,就像是不必走到山前,也能感知到那无边无际的压迫感。
庭中茶花被风吹得簌簌地响,花瓣逶落满地。
倪知垂眸:“谢谢席哥。”
席惟说:“不是已经道过谢了?”
倪知笑了一下,很浅,但是很明亮,似乎能将漫长的黑夜也映照得生出光彩:“总要当面向你说。”
这个笑太漂亮了,无论是谁,看到的时候都会愣一下。
席惟一直克制着自己,现在对上倪知的眼睛,透过崭新的镜框,哪怕心底情绪翻涌再多,也有一刹那,忽然就没了言语,只是视线被倪知吸住,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了。
外面又进来一行人,为首的大概五十出头,有点秃顶,大概是怕冷,裹着厚厚的大衣,但是因为身型不太流畅,显得有点发福,将军肚扛了出来,看到三人有些惊讶,一开口,却很热络:“阿惟,我都说了,天气冷,让你在屋里等我就行,怎么还亲自迎出来了?”
倪知站到席惟身后,看不到他的眼睛,席惟也就懒散下去,笑了笑说:“任伯伯。”
任重大步走过来,看了倪知和尤白羽一眼,语气里带点揶揄,问席惟:“这就是你那两个朋友?”
席惟应是,任重哈哈大笑:“大哥和我说了,说你难得有个好朋友,让我一定好好照顾。”
其实他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席长淖公务繁忙,这样一点小事,哪里会特意联络他,时任重拿了鸡毛当令箭,席惟开口之后,他就钻营着去找席长淖寒暄,这才知道了一点内情。
这位席家大少,总算开了窍,第一次有了谈恋爱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看上的居然是特招生。
任重奉迎惯了,当然不会当面表现出情绪来,本来还想问席惟,到底看上的是哪个。
但他的视线落在尤白羽脸上时,只是一扫而过,觉得还挺清秀,当移到倪知脸上时,却像是被拽入了黑洞,一下子就哑了火。
这么……这么漂亮的学生?!
他任教这么多年,自以为已经见多识广,可这么好看,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任重后知后觉:“这就是校庆上表演的那个倪知?”
校庆时,他在国外,归国后宴席间闲谈,也听有人提过,说新生里,出了个格外出色的,他当时只以为是言过其实,可现在看来,倒是很真实的形容。
是真的出色。
任重一心钻营,对待男色女色并不在意,可也总是情不自禁去看倪知。
就像是看到了浑然天成的一样艺术品,少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吃亏。
怪不得能把一向独来独往的席大公子都引得动了心,如果自己年轻个二三十岁,说不定也要拜倒在他脚下了。
任重收回眼睛,难掩赞叹道:“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我以前已经觉得,阿惟你足够出色了,没想到现在你的这个小学弟,却比你还要让人惊叹。”
任重也是试探。
果然,他借着席惟抬高倪知,席惟不但不生气,反倒翘起了嘴角:“是,小知他今年还拿了年级第一。”
席惟这么说,任重连忙跟着赞叹:“长得好,学习也好,这真是能文能武了。”
席惟心情明显不错,比往日显得平易近人得多,任重心下喜悦,看倪知,怎么看怎么觉得是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