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右眼的眼皮,却依然跳个不停。
来人,请国公爷进宫,哀家有事要与他商议。
坤秀宫的人都知道,杨太后口中的国公爷只有一位,那就是护国公杨锦程,杨太后的胞兄。
虽然是同胞兄妹,可是杨锦程却也不能如以前那样直接进宫。
现在毕竟与太皇太后在世时不同了。
直到两个时辰后,杨太后才见到杨锦程。
大哥,明天祭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这是杨太后目前最为关心的事。
太后放心,全都安排妥当。杨锦程说道。
第546章 美人
杨太后心中郁结,一时却又无从说起。
杨锦程望着坐在凤榻上的妹妹,杨太后身上是一件藏青团花的褙子,青丝挽起,抹额上镶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祖母绿,手上的指甲套上也镶着祖母绿,幽深的绿色配着杨太后身上藏青团花的褙子,让杨锦程有刹那的恍惚。
祖母孟老太君平素里也爱做这样的打扮。
而他的妹妹,却只有十几岁。
兄妹二人枯坐良久,杨锦程起身告辞。
送走杨锦程,杨太后环顾四周,坤秀宫的一桌一椅,都是她亲自让人布置的。没有朝阳宫的珠光宝气,但却古雅端方,更显雍容。
杨太后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是她的皇宫,是她的宫殿,宫外是她的江山,是她的子民。
对,这是她的,是她用青春和鲜血换来的,谁也抢不走,毛太后不行,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崇文帝也抢不走,至于小皇帝……那就让他做第二个崇文帝吧。
杨太后把一只手伸起另一只手的袖子里,轻抚着手臂上的伤痕,她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从宫里出来,杨锦程抬头看天,天空阴沉沉的,憋着雪。
杨锦程越来越不喜欢进宫了。
最近这一两年,每次进宫,他都会感到压抑。
走出宫前街,马车拐上了热闹的长兴大街。国丧期间,虽然到了年根底下,街道上也没有往年这个时候的喜气洋洋。
尽管如此,银楼和绸缎庄外,还是能看到穿着素面斗篷的女子三五成群走进去。
这些女子都是如杨太后一般的青翠年纪。
她们为了一根簪子一件衣裳而欢喜,为了在帕子上绣牡丹还是绣芍药而烦恼,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的无非是这家的胭脂那家的香粉。
杨锦程叹了口气,问身边的随从:方季唯还是住在观前楼吗?
随从道:他还是住在那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杨锦程问道。
只不过他身边的侍妾不太安份,叫抱琴的那名侍妾悄悄和住在客栈里的琴师好上了,卷了方先生的银子,与琴师私奔了。
哦,卷了多少银子?杨锦程来了兴趣。
多少银子小的不知道,但是方先生之前的一日三餐都是天香楼给送的,如今改成了观前楼附近的一家小馆子,据那小馆子的伙计说,方先生每次只要一荤两素三个菜,外加十几个馒头。
杨锦程笑了笑,道:看来那名侍妾卷走的银子可不少啊。
随从也笑了,道:听说左家富可敌国,方先生从左三公子手里拿到的好处应该不少。
杨锦程道:既是如此,那就再看看吧。
此时,马车已经走到了观前楼门口,随从挥挥手,车把式继续向前走去。
观前楼的二楼,侍书放下窗帘,对坐在床上看书的方先生娇吟:先生,杨大公子的马车没有停下,您也不着急吗?
方先生依然在看书,随口说道:我既不是车把式,又不是那拉车的马,杨大公子的马车停不停下,与我何干?
侍书坐到方先生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不满地说道:您来到京城已经有一阵子了,连杨家的门口都没有去过,大都督那边,您该如何交待?
方先生见手里的书被抢走,也不生气,索性站起身来,道:大都督远在燕北,我要向他交待,就只能写信了,千里迢迢,这信一来一回就要一两个月,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是杨大公子的座上宾了。
侍书白他一眼,这人可真敢想啊,像他这样到了京城什么也不去做,竟然还妄想成为杨锦程的座上宾?
早知是个绣花枕头,她说什么也不会委身于他。
这时,入画如风吹杨柳般从外面进来,一脸兴奋:明天皇帝在大相国寺祭天,在京官员家中六旬长者都可到大相国寺观礼呢。
侍书最见不得入画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草台戏班子里出身,穿上绫罗还是野鸡。
这请长者去大相国寺观礼的事,早在六年之前,太皇太后就办过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侍书不屑地说道。
入画依然笑逐颜开,说道:姐姐说的,就是粥锅裂开的那次吧。
六年前的腊八节,众目睽睽之下,煮腊八粥的大锅裂开了。
当时在场的有官员,有勋贵,有僧众,更多的则是来自民间的长者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