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不必要的绯闻传开,两人相见,必定只余下尴尬。
他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即便在这种细微之处,也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季风临说着一笑:辛苦那位学长,连续半个多月,每次社团活动都拉着我讲八卦。
他心情也不错,尾音噙出懒散语调。
是清澈悦耳的少年音,在墨一样浓郁的夜色里格格不入,很好听。
所以社团活动的时候,你都在听八卦?
白霜行失笑:一直没问,你的素描水平到底怎么样?我是指,除了画我之外的。
嗯——
季风临认真回想:大概,勉强能画出房屋透视?不过线条总歪。
白霜行懂了:好哇,摸鱼大王。美术社如果有年终考核,第一个淘汰的就是你。
这倒不一定。
他带着笑,佯装出严肃的语气:如果考人像,我说不定能拿六十分。
他是指这么久以来,不断练习出的那张白霜行的轮廓。
白霜行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四年总画同一张人像,不及格啊同学。
停顿几秒,又打趣道:为什么只有六十分?那幅画明明很有神韵。
身旁的人安静了片刻。
因为真正见到你以后,季风临说,忽然发现,记忆里有许多偏差。
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亲朋好友,分别数日后,都会渐渐模糊对方的长相。
更不用说,他们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季风临试图用纸笔记录的那一天,就算竭力回想,也不可避免地生出误差。
海水断断续续击打着沙滩,天边月明星稀,四散的云朵如同被人撕碎、又被墨水浸透的棉花。
当他开口,白霜行察觉到,季风临停下了脚步。
他在看她。
下意识地,她也站在原地仰起头。
季风临走在靠近海水的一边,侧头垂眸时,眼底荡出远处灯火的薄光。
很安静,却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白霜行顺着他的意思问:偏差?
季风临无声笑了下。
比如眼睛。
他说:眼角应该微微上翘,不像我总画的形状。
他的视线定定落在她脸上。
似乎想要更好地记住,也像不由自主情难自控,季风临抬起右手,指腹擦过她眼尾,勾出那道小小的弧。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像冰又像火,从脊椎骨里引出一阵颤栗。
白霜行飞快眨眨眼睛。
鼻子更翘一些,嘴——
拇指沿着鼻梁往下,停在她唇珠的位置,力道很轻,像片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