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油条叹了声气,作为一个职场混子,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存在的羞愧感。
两位差了不少辈分、也没见过几次面的师生没有经过什么特别的寒暄,自然而然地并肩而行,交流了下去。
齐昀诚挚地请教:“请问我的教师休息室应该往哪儿走?”
倒反天罡。
南序沉默地为他带路。
学生不爱说话,好在老师是位巧言令色的政客,不会场面出现任何一秒钟的空白,环顾着四周的风景,感叹道:“变化真大,前几次来的时候我只去了几次课堂,没有很深的印象,其实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候诺伊斯给我的色调比现在还要灰暗。”
他边走路边没个正形地伸懒腰:“唉,不过也提醒了我,还是得多跟诺伊斯交流一下感情,免得他们把我的教职给辞了,不然我该上哪儿找这么钱多事少的兼职啊。毕竟当政客太花钱了,我们这种底层出来的就喜欢薅有钱人的羊毛。”
一听就知道这位又在开玩笑。
诺伊斯的确支付给了老师高昂的薪水,但对比起选举的费用就是杯水车薪。
联邦每一位知名的政客的上升都由金钱支撑、构筑、堆砌起来,尤其每逢选举季,每分每秒银行账务上都有天文数字都在跳动着消逝。
“你以后挑选工作,也记得要选这种啊,随便找个班上一上就得了,千万别像现在学习这个劲头那样那么努力。”齐昀体贴地向南序传授着人生偷懒经验。
这是南序见过最不像老师的老师,话痨、混不吝、吊儿郎当、圆滑,再控制不好度,就容易滑向油腻,以至于南序叹了声气:“老师,我们还是线上交流吧。”
止步于网友,我会永远尊敬您。
“……”
老师受伤了,默默闭嘴了一秒钟。
横跨小半个校园来到教学区,至少齐昀没有忘记自己的办公室门牌号,勉强挽回一点形象。
门扉吱呀弹开,久未有主人光顾,室内积压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在桌面、书架、相框上静置,令整个空间蒙上了褪色的感觉。
齐老师心虚地摸出手帕擦出两个干净的空位,恭恭敬敬地请学生入座。
窗外绝对算不上安静,学院临时清场了一个隔壁的楼栋供来访的校友休息、交谈,晚间时还要举行一场交流会,方便学生与校友、校友与校友之间开展社交。
齐昀观察着外头某些彬彬有礼的圆滑长者和攀谈恭维的学生,终于有了此刻正身在诺伊斯的实感,脸上也跟着挂上虚伪精致的笑容。
校庆不仅可以庆祝学院的成立,还可以成为一场大型的资源置换。
诺伊斯的学生比同龄人更深入地明白人脉和资源的重要性。
再转过头对上面前气质疏离的学生,齐昀收起脸上的笑,免得这位学生对他的意见更大,他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师长的样子:“虽然我这门课总算结束了,如果你还有问题的话,欢迎和我继续探讨。”
幸好学生还肯理他,确定地点头:“我会的,谢谢老师。”
水课为什么是水课。
因为一节更比六节强。
涵盖哲学、法学、社会学、经济学等等内容,全都融到了这门课里,美其名曰,交叉前沿学科。
什么都沾点边,就会导致什么都学不好。
所以南序在最开始学这门课时才会无比痛苦。
他对这个世界毫无认知,却一上来就要阐述这个世界的看法。
齐昀感觉自己露出了非常不符合自己精英人设的、老父亲一样慈祥的微笑。
走得太远,会忘记来时的路。他的人生已经走过了一大半,脱离学生生涯太久,忘却了当时求学的挣扎、卑怯和迷茫。
他失去同理心,拥有了成年人的傲慢,不和学生交流,轻描淡写地上完课、给学生还算一个不错的成绩,双方皆大欢喜。
心情不好的时候,正巧打开了某位学生长篇大论的论文,痛批了这个学生一顿,给了个很不好看的成绩。
诺伊斯的学生为了今后申请上一所好大学,对于学分等级十分看重,要是遇到偏向主观理论的课程被打了低分,通常会选择申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