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沉下表情。
他很不喜欢南序说这话时的语气。
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少爷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黑暗和肮脏,又从哪里来的立场训诫他这些道理。
这话说的。
“我管过你吗?”南序轻笑着反问。
裴屿沉默。
确实没管,如果那天他不是命大,遇到了一个要来摸索他身上有没有多余财物却摸到满手血的拾荒老人,他已经恍惚的意识被老人直呼晦气的叫骂声唤回,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路边。
南序百无聊赖地收回和他对视的目光,重新变得吝啬起来:“把腰直起来,挡着我的光了。”
裴屿才发现,现在这样的姿势下,他的脊骨低平得像只摇尾乞怜的狗。
他无法控制自己回想起那天他以同样的姿势趴伏在地上,趴伏在南序的脚边祈求南序的救援。
哪怕这是他无意识的行为,但在把南序的脸和那位散发着冷香的轻蔑身影联系在一起时,后知后觉的屈辱比身上剧烈的疼痛还要难以忍受。
他冷下脸,快速地直起腰。
被他的肩膀和后背遮挡住的光瞬间流淌到南序的身上。
他被晃了下眼,转身忘记了最初要买一束洋桔梗的目的,只想快点走出这个店铺。
门口的风铃因为客人离开时急促冷淡的气流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随着风铃向外飘荡的弧度,他从满室的花香中抽离,室外的寒风一吹先萦绕在他的鼻尖再飞快地化作空气中浮动的因子。
他捕捉到一缕熟悉的香气。
昏迷倒地时灰暗、潮湿、寒冷甚至腐臭的环境里,那道气息不断下意识令人追溯,在脑海里中反复重温形成了鲜明的印象。
直到他可以下床走路可以回到家以后,他才在家门口那片灌木前的蔷薇花丛找到了答案,现在不是它们盛开的季节,但他曾在春日时一次又一次接受它们香味的馈赠。
“欢迎下次光临~”
门口梅琳达女士购入的那个会智能发出响声的小猫摆件,用开朗的声音招呼算得上落荒而逃的客人。
第22章 手串
梅琳达女士的花店来了个新店员。
梅琳达女士花店的花最近供不应求。
两者显而易见的存在关联。
福尔摩斯梅琳达女士抓住了令她生意突然爆好的嫌疑人,这位罪魁祸首正在无辜地将一盆茉莉搬到户外晒太阳。
“南序。”她逮住南序,催促他快点来尝一尝她刚刚出炉的黄油蜂蜜松饼。
南序去洗了个手,坐到铺了鹅黄色餐巾的小圆桌前,切了一小块尝试,松软绵密的口感在口腔里化开。
他眼前一亮,吞咽完之后,诚恳地告诉梅琳达:“真好吃。”
梅琳达女士自认为历经千帆波澜不惊,现在还是会因为南序凑到她面前真诚、清凌凌的眼睛而舒展开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
她笑容满面地把描绘了乳白色铃兰的陶瓷餐盘推到南序面前,认真欣赏南序低着头吃饭的样子,乖得没边。
她可不是莫名其妙就把南序捡回来的。
她是仔仔细细看过南序的脸才把南序捡回家的。
当时南序推着行李箱在大街上游荡,驻足在这条街道历史最悠久的二手古董店,靠近玻璃但没有完全贴上去的距离,观赏着店里的收藏和装潢。
陈列在玻璃前那一列展品古朴、暮色的光穿透玻璃,微弱地映在南序的脸上,朦朦胧胧的,有股黄昏时分世界寂寥的美感。
或许是一个游客,她当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但当南序注意到她似乎遇到了困难,走到她身边、主动帮助因为记忆力不太好分不清花肥的她对号入座时,她注意到了南序放在一旁的行李箱滚轮上沾的新鲜的泥土,又感觉南序不太像来玩的,于是主动询问了南序。
南序一边摸出书包里的便签条和钢笔,细心详细地写清了类型和功效,一边回复她正在找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