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视线全都聚焦着南序。
同往常很多时候一样,南序脸上的情绪波动淡然,他的手里还抓着先前书写用的黑色钢笔,现在正垂眸从桌上拿起笔帽慢慢对准契合的角度合上。
咔哒一声。
“你想怎么办?”南序问。
“你承认是你偷的了。”
其他忍不住起身的人皱眉说:“出现在南序桌上也可能是别人塞的,你凭什么证明是他?“
他们身处一楼,南序的桌子又靠窗,窗外是低矮的灌木丛,外人可以绕路踏足,再从窗外将赃物丢进南序的抽屉里。
沈林游刃有余地反问:“拿什么证明不是他呢?”
空气里飘散了一句轻声的嘀咕:“我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无辜的!”
沈林捕捉到这句话,下意识看向南序一眼,随后不自然地绷紧表情。
一群意志不坚定的人,庸俗无知,就因为南序的长相和气质轻而易举的动摇了。
他环视着周遭,阴恻恻地提醒道:“你们要违抗季少的命令吗?”
蓦然沉寂的室内,响起几道加重的呼吸声。没人喜欢被威胁,可沈林知道他们被成功威胁到了。
站在南序斜角前方的西泽尔偷偷注视着南序。
他做不到为了南序去反抗季凌,反抗全校的制度,于是只能装作平时看不见南序的遭遇,只要他看不见,他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等南序真的在他的眼前经历着一切,他难以装聋作哑,冲动地站了起来。
他不后悔他的这份冲动,但他有些难受,他的勇气好像就到此为止了。
这群天之骄子们仿佛极有默契地陷入了吊诡的封印之中,压抑着越来越迸发的怒火,不能有任何的动弹。
“没事。”南序没有因而感到任何失落、沮丧的情绪,只是轻轻开了口,“报警吧。”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陷阱,以季凌的名义在诺伊斯拉起鲜明的旗帜。
不正义,但可以成为诺伊斯是容许的法则。
南序懒得花时间和他们争辩,他伸出双手,左手光洁无暇,薄薄的皮肤透见青绿血管,右手腕上一道粉色新肉鼓起的痕迹。
一个犯人等待手铐的动作。
其他人能清晰发现南序神色倦怠,不太明显,也不会令人忽略,如同卡明罗特区天空上时常藏匿在厚重云层前的晨光。
沈林终于等到南序正眼瞧他,对方冷静地向他说:“报警,让警察来,查完了证据,我愿意进监狱或者少管所。”
沈林原本以为南序要服软而亢奋起来的脸庞控制不住露出一瞬错愕的表情。
怎么和他预想的走向不一样?
明明之前那些特招生们不会是这个反应。
他们会因为百口莫辩,却无法折价赔偿,更无法承担“偷窃”的罪名令自己的人生在刚起步阶段就背上污点,而慌乱或者崩溃。
这时沈林就会让他们做出跪下来赔礼道歉、再写一张欠条给他的选择。
那些自尊心极强的特招生们往往会因为受不了这种羞辱而哭泣出声,却不得不服从。
他会在他们的低头中享受到折辱的快感。
他只是想让南序低头,从来没有想过让南序离开诺伊斯。
南序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南序已经收回了手,仍然作出等待的姿态,冲一瞬间呆在原地的沈林微微扬眉,似乎在疑问为什么他没有下一步行动。
反而西泽尔先说出了声:“南序,你别……”
南序没开玩笑。
理由倒不是现在周围人可能认为的“南序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原因。
学院开设的法律课程让南序对这个世界最底层的规则有了最基本的认知。
刑法老师估计也没想到过,她在介绍未成年人犯罪那一章节时谆谆教诲,希望面前的那群未成年人有所收敛和忌惮,其中一位未成年人确实听进去了,但偏离了重点。
其他人的重点是犯罪记录伴随终身,天都塌了,为了他们璀璨的未来没必要犯错沾染上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