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是指老师的连笔和停顿、数字的勾写都一比一地复制下来。
终于熬完一天的课程,南序的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疲惫,他盖上笔帽,阖上眼缓解眼睛的酸涩,视网膜前仍然跳动着公式与符号。
“南序。”一道怯怯的声音响在耳边,南序辨别出是他前桌的声音,“你看论坛了吗?”
南序说:“看了。”
前桌没有预料到南序真的会回答他,在南序睁眼的瞬间没隐藏好那一抹诧异。
南序回来之后就变得不同。
从前趾高气昂的,只和他瞧得上的人说话到现在和所有人有一层隔膜。
他以为南序会不理他。
他能感知到班内的注意力全凝聚到以他和南序为圆心的角落,顿时倍感压力。
更让他感到笨拙慌张是南序正在和他对视。
一臂之隔,他能清晰看见南序因懒倦而蒙上一层雾气的眼睛,随意瞥过他紧张咬唇动作时眨动的纤长睫毛。
“那……”
那个手机是你的吗?
他突然不想这么问,磕磕绊绊地说:“那你可以看看论坛的探讨板块,里面有往届前辈留下的笔记,可能对你有帮助。”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不远处有人不满的“啧”声,他咳了一声扭头当没听见。
侧过身时,他听见南序的声音,说:“谢谢。”
他颔首当作接受,抬起笔在纸上的政治情势未尽的分析上继续写作。
字迹心不在焉。
谢谢谢谢谢谢谢。
走在栽满行道树的林荫道上,已经日暮,樟树的树影和凉风一起变得鬼影森森,树叶摩挲声像指尖擦过黑板的声音,听多了容易起鸡皮疙瘩。
南序倏然停住脚步。
离他一米远的地上,静静躺着一个三秒钟前坠落的玻璃花瓶。
他抬眼向左手边可能坠物的方向望去,五层的教学楼,三楼中间有延伸出的摆放花草的小洋房,隔着玻璃影影绰绰闪过人影。
随机传来几个人推推搡搡、快速跑开的闷笑声。
这是一个信号。
从第二天起,课本被撕毁、笔记上画上血淋淋的鬼画、抽屉里多出来的垃圾等等情况层出不穷。
说实话,很难对南序产生什么影响。
以他目前还在学习这个世界初中知识的进度,课本撕了就被撕了,他根本无所谓。
诺伊斯学院的环境以及资源堪称顶级,又或者是特意为了老倒霉蛋特招生设置,去学工部登记一下就能再申领一套教材。
至于论坛或者生活中的议论更是无关痛痒。
他通常只听得进三类人说的话:医生的医嘱、老师的教导以及朋友的愿望。
其余的内容都他很擅长屏蔽。
但恶作剧的快感并非源于破坏本身,而在于受害人崩溃、恳求、伤心的情绪,破坏欲才在此时得到了延迟满足。
南序为了避免那些人感到无趣而想到别的新招,让他们维持现状,通常会在发现这种情况以后静止几秒象征性表达自己的难过,安静地把残破的书籍卷边抚平,整齐塞回桌子的抽屉里。
很奇怪,班里的气氛越来越怪异,偶尔会在南序静在原地的时候突然发出好几道紧促不满的呼吸声。
不知道这不满到底是冲着谁的。
南序已经熟练地拿出一张新的白纸,钢笔簌簌在纸张上拓印出隽永的字迹,声音像秋天踩上厚厚的一层落叶时一般。
诺伊斯的月考即将到来,南序算了下,这次考试他必须考到至少3个C才能在期末的综合折合算分里不至于因为成绩太差而被提高学费。
他对照各科的试卷扫了眼难度,目前他可以解一些基础的题目,配合本季度相关课题调研的课外分,勉强卡上C的层次。
下课时候,南序本来透白的皮肤在经过学习摧残以后变得惨白,唇色淡粉,睫毛漆黑,极为浓烈的色彩对比,令本就立体的五官更有冲击力。
他慢腾腾地收拾好书包向外走。
下午三点半以后为自由活动时间,学生们会自动分散到参与的兴趣小组或者课题之中继续研讨。南序登陆系统查看从前的记录,他曾经报了戏剧社和生物实验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