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涸双手搭在桌沿上,顿住了。
沈洲的眼睛就是很标准的一双眼睛,无法以形状划分它,不能以偏向归类它,就是规整的、不漂亮也不丑陋的一双普通的眼睛,但宋涸被它注视着,因它倒映出的自己而愣怔,好像是生平头一回认识这样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靠近,连同他的双唇。
宋……老师……
呼吸纠缠,他的话语吞吐得很艰难,吐字却清晰。沈洲的瞳孔骤然放大,两双唇在即将相贴的前一刻停滞了。
宋老师……
沈洲嗫喏着晃了晃脑袋,拧眉直起了身,他感觉头疼得简直受不了,像开裂一样,忍不住抬手去揉太阳穴,重影的视野里万物在颠转,他猛地瞥见了一双眼睛。
他看见宋涸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目光像封喉的冷剑。
沈洲一下酒醒了,宛如兜头浇来一桶彻骨的冰水。
你刚刚以为我是谁?宋涸的语气平且硬,咄咄逼人,你想做什么?
沉默使得呼吸声大得像过境台风。沈洲畏冷似的瑟缩了一下。
宋涸的手脚还是酸疼难耐,他起了身,揉了揉右手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像虬结的树根。
你跟我爸是什么关系?
沈洲深吸口气又吐出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师生关系,仅此而已。
一个拳头迎面砸来,天旋地转间醉酒的恶心感先于疼痛感汹涌袭来。
沈洲想吐,佝着身子又吐不出来,他没吃多少东西,干呕着难受,双眼被逼出水来。
但他还是抬起头直视宋涸,尽量把语气放得平静:我刚刚以为在做梦……现实里什么也没有,宋老师只是我的老师。
又一拳砸来,沈洲趔趄着后退两步,鼻腔里涌出血,滴落在地板上。宋涸揉着手腕往门口走,路过他时恶狠狠吐出一句:你真恶心。
不一会儿,大门砰的被甩出一声巨响,然后是邻居的唾骂指责声,再然后是永无止境的寂静。
周身像灌满了铅,所有能被感知到的身体部位都在发烫发疼,太阳穴仿佛被一把长刀贯穿,双耳有短暂的耳鸣。
沈洲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逐渐缓过劲来,去卫生间洗掉脸上的血和泪,盯着镜子里那张消瘦黯然有些发肿的脸,还是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