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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姐不嫁人 第2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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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人过夜也要报备,她继续质问,听声音还是个女学生?你带女孩子回来你——

话说到这儿,房东太太不满的神情中又多出一丝好奇。她探头往里张望片刻,发现卧室大门紧闭,客厅地上铺着单人床被,语气稍稍缓和。

还算有点绅士风度,她说,我最烦现在年轻人,谈朋友么谈着谈着就躺到一起了。

这房间与外面隔音都很一般,更别提卧室那道小门。宋麒头皮发紧,立刻向房东太太解释,也是担心于曼颐听了尴尬:不是谈朋友,就是普通的女同学。

哪一个女同学?房东太太把披在肩上的衣服一紧,凑近了追问,好几个呢,长短头发高矮个子的……

阿姨你不好这样说吧!饶是宋麒具备在各种环境下强装镇定的本事,这下声音也提高了,都是来做报纸的没有人来过夜的!

啊呦呦呦我哪说来过夜你急啥?阿姨白眼一翻,急着澄清是不啦,啊我们小宋,洁身自好,从来没带女人回过家的,连我给他打扫都不让进门的,女同学听到不啦?

女人都很难控制,无关年纪,而宋麒如此无力,谁都控制不来。他唯一能控制的只剩下家里的门,咣的一声把门关上,把房东太太关到门外了。

明早带下来吃早饭啊!房东太太说,终于踩着坡跟鞋,哒哒哒从楼梯上走下去了。

房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宋麒长出一口气,这才回到了卧室门外。他将手放到生了锈的铜把手上,停顿片刻,终于往下一拧,继而将门推开了。

房东太太的到来吓到了于曼颐,她抱着腿缩在他床头,上衣罩住腿,整个人缩成一座钟,长发散开,柔顺地披在整个后背。宋麒将书架旁的一把椅子拖到床边,没什么底气地坐下,发现于曼颐正低着头抹眼泪。

……她为什么骂了人又自己在这儿抹眼泪?

我错啦,宋麒说,刚开始就是想听你和我说连载,后来也一直没有说清楚的机会,就忘了。

但也没有错得这么严重吧。

还好没让房东太太看见,不然一定觉得我欺负你……

他将手电筒立在桌面上,用右手一点点地转动,也用余光看着于曼颐。她闹的时候倒还好说,她哭起来可真叫人手足无措。他痛恨自己写了那么多连载却只懂笔下功夫,落到自己身上,想了半天,说:你哭得都不好看了。

你才不好看了!于曼颐抬头反驳。

她骂他,宋麒舒服了。

于曼颐又抹了把眼泪,终于有了力气开口说话。

你不要骗我行不行?她说,二妈说我爸爸走的时候就是骗我妈妈,她放他走了,他就再也没回来了。

宋麒转着手电筒的手指一顿,而后慢慢收回身侧。他攥了下拳,将手放到膝盖上,回答她:嗯。

我觉得你对我不坦诚,她说,你们四个人,都不把我当自己人。

没有的。宋麒说。

有的,你们商量外面的事,觉得我听不懂,讨论的时候也不叫我,她把那些被忽视的时刻一股脑说出来,你第一次不告而别,是和你老师去找贺处长。

宋麒这下没话说了。

第二次,是去找记者来给我解围。你不但没和我说,连方千也没有。你这样做我很感谢,可是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宋麒抬起头看着于曼颐,想了想,回答的语气自己也不大肯定:我怕我没周旋好,叫你期待落空。

我不怕期待落空,但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于曼颐说,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完成计划,而不是只等着你来。在学堂里一起对付游家人那次,不就很好吗?

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宋麒不是油盐不进的人。他又把手伸到手电筒旁边,慢慢地转起来。

如果说这两件事有隐情,于曼颐越说越站上道德高地,那齐颂这事可没有,就是你单纯地在骗我。可见你骗人都骗习惯了,你这样我以后都不能信任你了。

别啊。宋麒道。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你今天最好一起说了。

没了。宋麒说,眼神控制不住地往衣架深处那身西服大衣瞥了一眼。好在卧室里光线昏暗,他又只是眼神微动。

于曼颐变得不好糊弄了,她要宋麒给她发个誓,证明自己绝不会再将她蒙在鼓里。而宋麒思考一会儿和她说,自家祖上因为立誓吃过大亏,祖训里说宋家子孙不得立誓。于曼颐很生气,她觉得宋麒又在扯谎,但他扯的是他祖宗,祖宗死无对证。

两人僵持片刻,宋麒终于想出办法,从抽屉里扯出一张白纸来。

我给你立欠条,行么?宋麒又拧开一支钢笔,他离家多日,钢笔都干了,他只能再拧开一瓶墨水,你们于家起家就是靠给人家佃农租地借债,我如今也给你于曼颐做一次佃农。

念那么多书,做什么不好做佃农。于曼颐想起那些来她家交粮食的劳苦人,脸被晒得开裂,手掌粗得像磨盘。

佃农有什么不好,宋麒说,我们穿衣吃饭都靠的是佃农,无产阶级才是没有原罪的。

他这样说着,将白纸也铺开,钢笔终于吸满了墨水。于曼颐将自己身体挪到床沿上,看见宋麒又用那笔救过他、又叫自己露了馅的字体在白纸上书写道:

本人宋麒,因多次欺骗于曼颐,又因客观因素无法发誓,今日立此欠条。见此欠条,如见本人。

他欠她什么呢?佃农欠的是田地和粮食,银行欠的是贷款和铜钿。宋麒将钢笔的笔尖从纸面上抬起来,思索片刻,和于曼颐说:这欠条后面就留给你写,你写什么,我就欠你什么。这样,之前骗你的事算扯平了么?

他说话间已经签了名字,将那张纸从桌上拿起来,递到于曼颐手里。她垂眼看去,底下该写欠款的地方,的确是一片空白的。

没期限么?于曼颐问。

没有,我一个佃农,怎么敢和地主谈期限。宋麒说。

他用钢笔写的字遒劲,木头桌面又算不上硬,那白纸都被笔尖写凹进去了。于曼颐用指腹摸过那些凹凸的字迹,抬起头,总算饶过宋麒一命。

那我留着,想到了就和你讨。

即来即兑。宋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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