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老丈究竟做了何事,能让那位许大人追杀您至此?
你为何笃定,我和那许青云有关系?
老者不答反问,徐韶华眸子里的笑着顿时收了,他不紧不慢的坐在一旁,指尖轻点桌子:
老丈,是我先问您的。您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假话,不过……若是再被我看出来,那我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徐韶华的唇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消息,看上去仿佛温润无害的少年郎,可是老者的呼吸却不由一滞。
再?
他方才的说辞,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老者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来,随后只得低下头道:
小老儿姓姜,单名一个劭字。此事……还要从乾元元年说起。
姜劭将手笼入袖中,眼神带着几分回忆,将曾经旧事娓娓道来。
乾元元年,乃是先帝首开科举之年,那一年……我正在此县任主簿,负责本县县试考生的信息录入。
姜劭说着,抬眼看了徐韶华一眼,可是他却无法从这少年的面上看出丝毫异色。
少年既不出声,他便当他是信的。
随后,姜劭继续道:
那年,也正好是大儒柳先游学至此地,柳先放言,县试第一者……可拜入他门下。
柳先门下弟子无数,且柳先藏书万卷,拜入其门下,他日必将登青云,扶摇直上。
而许青云便是在那时候动了心思,他逼迫我,替他更换了与头名的号牌。
而当时那位头名学子,正好与许青云姓氏音同,故而……县令大人并未发现。
姜劭如是说着,徐韶华垂下眼帘,淡淡道:
只是如此吗?老丈你只怕并未说全吧?比如,那位许大人因何威胁与你,比如……他为何时隔二十七年,这才对你痛下杀手。
姜劭表情一滞,随后梗着脖子道:
此事与你想要知道的事无关!
无关吗?听说,当初许大人在登科前便已经娶妻,可在他中进士后五年,重新迎娶了上峰嫡女……不知他的糟糠之妻,现下如何?
你!你!你!
姜劭几乎压抑不住身体的颤抖,这少年,这少年当真是多智近妖!
你如何知道?!
姜劭发现自己今日问这句话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他不由低下头,放在被子上那褶皱横生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握住,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浑浊的泪水,这才落了下来:
我的儿,我的儿啊!她竟是被许青云那悍妻,活活,活活磋磨至死啊!
当初,当初许青云考前便,便蛊惑了我闺女,我闺女对他痴心不改,寻死觅活,我只那一个女儿啊!
我只能,我只能助纣为虐,纵使县试后我便辞了县衙的差事,可是,可是我仍夜不能寐……
整整二十七年,我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可我当初违背良心,扶持而上的许青云,他的登高之路竟是踩着我闺女的血肉走上去!
姜劭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决堤而出,他用那浑浊的眼睛看着徐韶华:
小郎君,现在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是把我交给许青云还是如何,我无话可说!
姜劭知道,自己今日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甚至,这三言两语之间,他都不知他如何输的。
你是该无话可说。
徐韶华站起身,走到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劭,他定定的看着姜劭:
你当初调换那学子号牌,想必也应知道他姓甚名谁吧?
姜劭愣了愣,下意识将那个他日日夜夜都无法言说,却愧疚多年的名字从口齿滑出:
他叫,徐远志。
沉默。
沉默。
是比之此前还要压抑的沉默。
姜劭在这样的氛围中,如同一条脱水的鱼,吭哧吭哧的呼着气,生怕下一刻便喘不上气来。
徐韶华袖中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不过瞬息之间,眸中的杀意几乎已经凝成实质。
他从未这么想要一个人死!
他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却随意更换了旁人的人生!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徐远志走了进来。
华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