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山下,彭越正望着夜空下的敖仓城发狠。
梁国大军对敖仓的围攻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天,伤亡也已经超过了五千人,却始终没能攻上敖仓城头,这样的结果让彭越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敖仓城原本就易守难攻,陈豨又仗着粮食多,竟然在敖仓城内集结了几十万民壮!
好几次,梁军将士都已经杀上了敖仓城头,可是很快,这些英勇的死士就被无穷无尽的暴民淹没了,这些该死的暴民,为了守住敖仓,为了保住他们的口粮,竟然一个个变得如此悍不畏死,却实在有些出乎彭越的意料。
一人拼命,十人难当,这些该死的暴民。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回头看时,却是蒯彻。
看到蒯彻一个人独自前来,彭越的嘴角便轻轻地抽搐了两下,冷声问道:陈豨小儿还是不肯答应?强攻不下,彭越便想招降陈豨,彭越当然不是真的想招降陈豨,他只是想得到敖仓城内剩下的粮食而已。
蒯彻默默点头,心里却在叹息。
陈豨小儿!彭越勃然大怒,不知好歹!
蒯彻沉吟片刻,忽又说道:大王,刚才汉王来使……
没什么大事。彭越摆了摆手,说道,汉王来使说,项庄残部有可能再次窜入梁地作战,让本王在酸枣、临济、宛朐、定陶、昌邑、胡陵沿线遍筑烽火台,再派大将领兵驻守定陶、酸枣两地,一旦发现项庄残部,则立即截杀!
蒯彻脸sè微变,急问道:大王是怎么答复的?
项庄小儿有多难缠,本王在大别山就已经领教过了,不能不防啊。彭越道,汉王这也是为了梁国安全着想哪,本王已经派刘寇、扈辄各领三万精兵前往定陶、胡陵设防,沿济水沿线的烽火台也会尽快修筑起来。
错了!蒯彻顿足急道,大王你错了!
彭越皱眉不悦道:错了?先生什么意思?
蒯彻急道:大王派刘寇、扈辄两位将军领兵驻守定陶、胡陵份属应该,在济水沿线多筑烽火台也行,却不能真的把项庄的楚军余孽挡在济水以北哪,相反,大王应该暗中放开一个缺口,让项庄的楚军残部再次进入梁地!
先生你疯了?彭越大怒道,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蒯彻摇了摇头,苦笑道:在下只问大王一句,项庄残部千里转战,连续奔袭梁地、齐地,却是为了什么?
彭越摇头道:谁知道项庄小儿想干吗?
大王哪。蒯彻长叹道,项庄是想通过连续转战梁地、齐地,乃至赵地、韩地,逼迫各路诸侯回师本国,从而破掉刘邦席卷天下的大势哪!大王若能在梁地放开一个口子,那么项庄残部就很可能引兵西向,直接攻打关中!
那就更加不行了。彭越怒道,项庄残部真要再次通过梁地,并且打进关中,汉王能饶得了本王?
汉王不肯饶恕大王?蒯彻哂然道,到了那个时候,不是汉王肯不肯饶恕大王,而是大王肯不肯饶恕汉王了!
彭越顿时脸sè大变,沉声道: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蒯彻环顾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大王,刘邦大军在外,关中守备空虚,如果项庄残部能够得到梁军暗中襄助,则拿下三川郡,打破函谷关,只在旦夕之间!项庄兵少,既便打下关中也守不住,最多掳掠一番就得走人,而大王则趁机率领大军进关,以清剿楚军为名收拾民心,再派大将镇住函谷,令刘邦大军不得其门而入,如此,八百里秦川就是大王您的了,大王,这可是王霸之基啊!
蒯彻!彭越却是大怒道,你是要置孤于不仁不义之境吗?汉王待孤情深义重,不仅封孤为梁王,还把故魏、故楚大量城池都封赏给于孤,这是何等高义?你却屡次三番挑唆于孤,你是想让孤身败名裂,遭受天下唾骂吗?你究竟是何居心?
大王!蒯彻急道,关中膏腴之地,八百里秦川,据之可成霸业,这是上天赏赐给你的礼物呀,你若不取,那就是违背了天意,违背了天意呀,大王,逆天行事,则将来必然要遭受天谴,大王三思,三思哪!
够了!彭越大吼道,汉王为诸王之首,孤又岂能背弃于他?
说此一顿,彭越又道:再说汉王仁义,天下皆知,各路诸侯全都唯他马首是瞻,你挑唆孤背弃于他,是不是希望天下诸侯联兵来讨伐于孤?这话才是彭越的真心话,他不是不想得到关中,也不是不想当皇帝,而是他没胆子挑战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