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天没见,白昙的样子完全不像来见闺蜜,反倒像强行被拉出当电灯泡似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方思源让靳恺先回学校,接着给白昙点了罐可乐,说:别告诉我你们这么快又分手了。
结合白昙微信上问的那句男朋友生气怎么哄,方思源的这个推测倒也合情合理。
没。白昙没精打采地咬着吸管,但我这边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不仅是裴艾维,还有感情和事业上,一大堆剪不断理还乱的事盘踞在白昙心头。
说吧。方思源用手撑着下巴,毫不意外地说,就知道你突然找我肯定有事。
白昙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可乐,决定从烦恼的根源说起:记不记得你之前吐槽业主事多,来住酒店还要求特殊待遇。
记得啊,万维的高管嘛。方思源说,真当自己人上人了,私事来住酒店还要求升房。
是我家亲戚。白昙说,万维集团是我家的。
方思源愣了一瞬,倏地身子后仰,瞪大双眼看着白昙:你说真的?
真的,我家就是万维青棠的业主。白昙一脸平静地说。
靠,你他妈真是太子爷啊。方思源的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和被好友隐瞒的背叛,但更多的还是大开眼界,你这是下凡来体验人生疾苦吗?
我不是说我们家要开酒店吗?白昙说,我是被安排过来学习管理经验的。
懂了。方思源打了个响指,偷师。
也可以这么说。白昙说。
那崔灼知道吗?方思源突然想到这事,你这多少有点像间谍吧?
白昙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怪不得你这副模样。方思源又喝起了奶茶,丝毫不在意他说的话有多扎心,你说你们之前分手是因为他对你不坦诚,你现在不也瞒着他搞他家吗?
我没有搞他家。白昙很客观地说,只是我们家新开的酒店不跟他们合作了而已。
那你能理直气壮告诉他吗?方思源问。
不能。白昙一下泄了气,他还在努力让我当万维青棠的总经理,这真的说不过去。
其实这事吧,很简单。方思源说。
白昙的眼里忽地闪烁起了希望之光,他还以为方思源真有什么办法,结果认真等来的下文却是:你们私奔就是了,谁不知道崔灼不想上班?
哪有那么简单。白昙耷拉着双肩说。
反正无论如何,你得先跟他坦白。方思源说,要私奔还是要怎么,都是坦白之后的事了。
白昙心中也有这个想法,而听方思源这么说,他更加确定这事不能再瞒下去了。
但崔灼一定会生气吧?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白昙真的很怕坦白之后崔灼会疏远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没法承受。
他也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崔灼已经打消利用他的念头,却仍然瞒着他这些事,是因为坦白真的需要巨大的勇气,而没到看见棺材的那一刻,大部分人都不会主动寻死。
可乐很快见底,吸管发出了哐哐的响声。白昙把空易拉罐放到桌子上,还是下定了决心:我会找机会跟他聊这事。
那就行了。方思源说,其实只要你们互相喜欢,这些都是小事。
但愿吧。白昙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打起精神,又说,然后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方思源问。
裴艾维在威胁我。
烧烤店里人声嘈杂,不乏有喝酒抽烟之人。在白昙说起饭局上发生的事后,方思源也掏出了烟盒,安静地听着白昙的叙述,不紧不慢地抽起了烟。
裴艾维一年的房费就是一百多万,算上他们公司接待和宴请的需求,五年的长期协议是上千万的营业额。
说这些数字时,白昙的语气毫无波澜,没有任何紧迫或劝说的意味,但要说他完全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
首先,白昙不会背叛自己的好友,罔顾方思源的意愿透露他的地址。
但,他也不是个圣人,会为了好友的感情生活,影响自己的事业和家里的生意。
站在白昙的角度,如果方思源坚决要求他保密,他还是不会透露任何信息,会想别的办法从商业的角度去和裴艾维谈。但他已经做到了朋友该做的事——拿出应有的态度,站在朋友这边,而如果方思源也真心拿他当好友,就不应该让他为难才是。
不仅感情的事需要有来有回,友情也是一样。没有一方就理应为另一方付出,要双方都心里有数,清楚对方为自己做了什么,并给出相应的回馈,友情才能长久下去。
所以白昙把选择权交给了方思源,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说他自私,或者再严重一点,说他道德绑架他也认可,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自认朋友应尽的义务他已经尽到了,还要让他两肋插刀的话,那就有些过分了。
手上的烟一点点燃尽,方思源在烟灰缸里摁灭,拿过手机操作了起来。
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白昙问:你怎么想?
你别管了。方思源埋头打字,很快把手机扔回了桌子上,这老东西我来解决。
还好,白昙松了一口气。
虽然方思源看上去是属于坏孩子那类,但他对白昙没的说,从白昙刚去青棠打工时起,他就很照顾白昙,到现在即便知道了白昙的家境,他对待两人的友情也很纯粹。
那我给他你地址了?白昙说。
已经给了。方思源又点了一根烟,刚才我解除了拉黑,发了这里的定位给他。
白昙一惊:这么快?那岂不是裴艾维分分钟就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