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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幕灰沉沉,北风卷地。
韩擒驱动马车,带着唐青低调地赶往幽州的方向。
第97章
银风谷地处冀幽州交界带, 山脉绵长,又因幽州偏远,是以官道僻静, 偶有商贾货运的车队途经。
值十月下旬, 天寒风干, 要进城的商队早就赶着时间入境, 官道周围除了光秃秃的山岭, 罕无人际。
赶在天色暗前, 韩擒停了马车, 吩咐暗卫寻处避风的地方。
很快,暗卫搜寻到一处闲置已久的茶驿。
此座茶驿年久失修,行往冀州的商队兴许时常借住这间茶楼, 尚能看出用过火的痕迹。
暗卫将整间茶楼和附近都做了仔细地查探,确保四下无人,韩擒便将马车内的人接了下来,缓声道:今夜在此地暂宿, 过两日就可进城, 先生再忍两日。
十月末的天, 幽州干冷,唐青这会儿已身裹狐裘,毛绒绒的兜帽几乎罩去半张面容。
他眨了眨帽檐下的桃花眸,一边观察周围,一边跟在韩擒身后走进门口。
韩擒道:此地破旧,好在能避风,且将就一晚上。
唐青有几日住在马车, 奈何到了夜里风势太大,纵使安装了隔板, 每到深夜,只觉耳边有持续不断地鬼哭狼嚎,扰得彻夜无眠。
他近来觉浅,连续赶着路下来,脸又小了一圈,精神也不见好转。
韩擒看在眼底,满心忧虑,沿途尽量找寻能落脚的地方。
暗卫留了人专门值守,旁的都各自寻角落休息。
韩擒从马车后拎出半人高的包裹,将一块空地打扫干净后,利索迅速地搭起睡榻。
唐青拿着烧好的一壶水跨进门槛,韩擒正把被褥铺好。
他抖开被褥,从木箱内取出汤婆子,见此,唐青抬了抬胳膊,主动把热水罐入其中。
韩擒把灌了热水的汤婆子塞进被褥中,道:等暖和了再上榻休息。
唐青嗯一声,轻声应道:辛苦你了。
韩擒看着他:先生瘦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静下。
韩擒率先移开目光,许多关怀的话咽在嘴边,唯独眼神泄露了心意。
他狼狈起身:我去弄些粮食,先生稍坐片刻。
若再不出走,他怕自己遏制不住,做出连他都预料不到的举动来。
干冷的风扑在面上,寒意拨回神智。
良久,韩擒收回变化不定的心绪,从暗卫那里拿了条捕来的鱼。
他心无旁骛的将鳞片内脏和骨刺剔除后,用带来的菌菇酱料就着刚处理的鱼肉熬了点新鲜鱼汤。
这些日子,唐青的黯然伤神他不是不清楚。
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夜里总会因为噩梦惊醒。
为了缓解唐青赶路中途的疲劳,韩擒照着他的喜好备了几本书给他打发时间。唐青每每看着,便不由自主地出了神,恍恍惚惚的,连韩擒在一旁窥视许久也不曾觉察。
', '>')('若他趁此机会伺机追求,唐青会答应吗?
韩擒怔神,火光乍响,鱼汤滚出乳白的泡沫。
他双目一眨,险些被热气熏出泪。
韩擒面无表情地盛了碗汤,又挑了几块肉和菌菇放进去。
因为太明白唐青的为人,所以韩擒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无论对谁,即使分开,唐青留给他们的,只有温柔,没有怨恨和决绝的情绪。
可也正因这份美好,他清楚地看到了唐青坚韧的那一面,一旦认定的事,绝不回头。
鱼汤热度降下,韩擒端着汤碗走进茶楼。
入了夜,火光照亮茶楼一角。
唐青浑身有着说不出的疲惫,给幽州边贸舒主司去了信后,喝完鱼汤稍作洗漱便合衣躺下。
被褥已让汤婆子熨得暖和,双腿很快热了起来,连带着手和脸也因为温暖红润几分。
他缓缓眨眸,将自己蜷起。深夜独处时,适才有了机会放空情绪。
唐青还是高估了自己,他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洒脱。
连着半个多月,只能借助夜晚平复内心,力图让他尽快回复状态,别因此耽误了公事。
辗转之际,只听门外响起一道低沉声音。
先生,可睡下了?
唐青压了压嗓子,做出困倦时才会发出的语调。
阿擒,找我何事?
他欲下榻,韩擒似有所感:我进去就好,先生安心躺着。
唐青缩起正要落地的腿,整个人懒散疲倦的裹在褥子里。
青年双眸盈盈,瞳仁里的清光随着韩擒的走动而闪烁。
韩擒被他如此看着,心口窒息一瞬,端着安神汤的手差点不稳。
唐青皱眉:又需喝药?
连着十来日一天三顿药,满腹都是中药的味道,他暗暗叫苦不已。
韩擒:……只是些宁神静心的汤,并非药。
说罢,低下声道:多少喝几口。
唐青抿唇,继而浅笑一声:我喝。
他垂眸,吹了吹碗里的汤,慢慢将其服下。
韩擒目光不禁痴着,只觉安静温顺的唐青浑身散发着诉说不完的美好。
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发颤,那些趁虚而入的话堪堪止在喉间,艰难开口:若先生睡不着,我可以说些幽州形势与你听。
唐青自前几日就在看幽州合志,上面记录了幽州历年来的大事转变,不少小事因为各种关系并无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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