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稚自嘲地笑了下:这样和抛弃战友、落荒而逃有什么差别?
她往另一侧靠去,不让萧让揽着自己,保持清醒。
当初筹办乾元所就是我的意思,子君为了支持我,不仅从家里的企业出来,还拉了思雨一起。我们三个人都想把乾元所办好,我不会退缩的。
萧让问她:很现实的问题,你们所现在的收入,连来年的房租都交不上,没有案源,更没有能挣钱、能打出名气的案源,拿什么把乾元所办好?
你刚才不是给了我思路吗?就效仿程儒言,先有名,再有利,最后名利双收!
萧让蹙眉:你打算?
宁稚点点头:嗯,我回去和子君思雨商量商量再决定。
萧让担心道:秦文珍为了保护儿子错杀丈夫,她杀害的是成年人,你帮她打成九年,网上都要把你骂死了,你要是帮这个虐杀孩子的嫌疑人把死刑打下来,估计有人要上门报复了。中国人最重视的就是孩子,有句话叫‘虎毒尚且不食子’,继母虐杀继子,天理不容的事,网友巴不得让这个继母五马分尸,你帮了她,网友就会把仇恨转嫁到你身上。
宁稚幽幽看来一眼:程儒言之前和我说过,许小屏的案子,是你让他派给我做的。你这回为什么又不让我做这次的虐杀继子案?
许小屏和秦文珍的案子性质一样,虽然得罪了男网友,但至少女网友会支持你。虐杀继子的案子性质则不同,会得罪所有人。
宁稚想了想,说:但却会因此带来利益,那些被刑事指控的有钱人,都会踏进乾元所的门槛,找我为他们打官司,多少钱都可以。
媳妇儿……
萧让还想再劝她,被她打断。
如果这个案子能换我们所活下去,我愿意做,因为即便我推了,也会有别的律师去做,结果也是大差不差。
我并没有比别的律师高明,我能打出来的结果,别人也能打出来,所以我不接,并不会因此改变案子的结果。
但我接了,我们所就能活下去了,我就有更多选案子的自由,也有更多帮人的机会。
如果我去大所,比如去金诚所,我就失去了做案子的自由,比方说这个案子,比方说秦文珍的案子,主任不让我做,我大概率就不能做。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萧让深呼吸一记:媳妇儿,你听我说,如果你来金诚,我保证让你能有自由做案子的权利。
宁稚笑:我信你我就是小狗。
她往后靠去,拉上眼罩和毯子:好啦,我要睡一觉,不说了。
萧让叹了叹气,没说什么。
他看向窗外的云层,思考宁稚方才那番话。
不得不承认,宁稚的思路很正确,也很清晰。如果是在三年前,没有发生过宁稚被人劫持的事,他一定会赞成她这样做,甚至引导她这样做。
可现在,因为秦文珍的案子,网上对她的诋毁才刚结束,她又代理了这样一个人神共愤的案子,他很难想象到时候网络上还会有什么声音出现。
倒不是他在意网友的态度,而是乾元所的地址已经被曝光,但凡那五万多个评论里,出现一个极端分子,宁稚就会有危险。
……
一下飞机,宁稚就让萧让先把行李带回家,她要去乾元所一趟。
萧让不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非跟着不可。
白色奔驰在楼下车位挺稳,宁稚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双手抄进大衣口袋里,小跑着上了二楼,萧让赶紧跟上。
刚过楼梯转角,远远就见乾元所的玻璃大门上,被人画了两个大大的红圈。
宁稚快步走到门前。
两个红圈里写着:
宁稚,无良律师!
专帮杀人犯!
宁稚拿出纸巾用力擦,能擦下来一点红色的物质,像是口红。
门口有没有装监控?萧让说,先报警。
宁稚白着脸说:有监控。
曾子君和王思雨也看到了他们,赶紧走出来,说:昨晚半夜被画上的,早上我们已经报警了,但作案人戴着口罩和帽子,陈警官说,不一定能抓到人,让我们自己小心点。
宁稚四处看了看,发现挂在大门边的招牌,也被人用口红涂得一团糟。
她问:里面没事儿吧?
曾子君:里面没事。
看到会议室里坐着一些女士,宁稚问:会议室里那些人是谁?
王思雨:是想找你代理案子的当事人。
宁稚错愕:是几个案子?怎么这么多人?
曾子君:好几个案子,我们跟她们说你还在休假,让她们先把案情告诉我们,我们整理好了再转交给你。
宁稚沉了沉气,说:法援有一起继母虐杀继子的案子要指派给我,我想接,晚点把她们送走,咱们开个会讨论一下。
曾子君:嫌疑人和死者的年龄是?
宁稚:死者八岁左右,嫌疑人暂时还不清楚。
曾子君当即就说:不行!这个案子不能接!
王思雨也点头:如果继子是成年人也许还能做,这么小的孩子被虐杀,咱们如果帮嫌疑人把死刑打下来,那不是要被骂死了?
她指着跟被泼红油漆没差别的大门和招牌:为秦文珍辩护都这下场,如果真为那个分尸小孩的继母辩护,我估计我们的大门会被人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