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国公府。
长孙无忌吃着茶,神色有些恹恹的说道:朝中局势,越发的微妙了。
山东世家的人在上下奔走,江南士族的也不让人省心。
朝中群臣对税务司的意见也越来越大……。
他说着话,见坐在他对面的舅父,慢悠悠的品着茶,优雅从容,不由道:舅父,你就一点不关心吗?
高士廉失笑道:你看,你又急。
你都是尚书省右仆射了,怎么还是这么稳不住呢。
你着急干什么,有的人更着急。
长孙无忌哑然失笑,舅父养生,又是翰林院的教导大学士。
对任何事越发从容淡然了啊。
高士廉责怪道:你这是打趣老夫呢,还是讥讽老夫?
没大没小的。
长孙无忌恭敬的说道:我怎么敢,舅父如今是门生大吏遍布,就连崔、卢等姓的大臣,都是舅父的学生。
崔敦礼与卢承庆他们,见到舅父,都要恭敬的叫声老师。
高士廉嗤笑道:我可不认这两个学生。
崔敦礼坐上新闻总司的司郎之位,他的仕途就长远不了。
要这样的学生干什么。
给自己平添骂名吗?
长孙无忌大为不解,道:此话何意?
你看到他风光,为山东世家的报纸,大开方便之门。
高士廉淡淡的说道:却不知道,这就是埋下了祸患。
一个李义府,被人陷害举报。
长孙无忌道:李义府应该是属实……。
你不管属实与否,他都错失了晋升正三品的官秩,这笔账他会算在山东世家的头上。高士廉道:另外一个。
许敬宗!
崔敦礼如此纵容长安报纸抨击讽刺他。
这场争斗分出胜负后,你看许敬宗会不会让崔敦礼好过的。
高士廉感慨道:崔敦礼得罪一个,下场不会太惨,但得罪两个,你看他怎么死。
舅父,你这么肯定许敬宗无事?税务司能清查天下世家大族?长孙无忌吃惊道。
刚才高士廉的话,不亚于告诉他,最终的结果。
若不是如此,许敬宗哪里还有机会报复得了?
肯定?
高士廉好笑一声,道:从太子口中说出二十一条规划,我就明白了,这场大势之下,任何反抗都是螳臂挡车,垂死挣扎罢了。
你还记得陛下频频视察京营大军,召见各地将校吗?
长孙无忌点头道:记得。
军心,威望,全系陛下一身。高士廉道:你说,朝廷推行的政令,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怎么抵抗,才能阻止推行?
就凭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还是说,大家抱团,声势浩大的逼迫陛下?
长孙无忌思索道:不见得,他们不敢这么做。
只有罢职,官府停摆,国事陷入停滞来威胁。
这也不能啊。长孙无忌说到这里,摇头道:建立健全科举取士制度,这一招就让他们不管用了。
他捻着胡须,陷入思考,正在一点点抽丝剥茧。
与舅父在一起,他总能听到看到不同角度的分析解读。
呵呵。
你现在知道了吧。
高士廉乐呵的笑道:所有的可能,陛下与高明全部都想到了,并且做好了准备。
不敢罢职不做事,更不敢生乱造反。
你说,在这种大势下,税务司的清查,到底能不能进行下去?
只要没能打倒许敬宗,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的就能清查完毕。
他们能打倒许敬宗吗?
还是有什么办法,让陛下回心转意的?
长孙无忌疯狂摇头,那他们还在阴谋抵抗,有什么意义?
这不一切是徒劳的吗。
他们难道看不清?
他顺着高士廉的话分析下去,也仿佛看到,税务司不会停滞不前,最终还是要被清查的一干二净。
两宫并没有明确的支持态度,但也没有明确的反对态度。
税务司遭受到非议与指责,两宫也没有什么反应。
完全是税务司在抗压,是许敬宗在下令执行的。
但这却正好表明了,两宫的默许态度。
看的清又如何?看不清又怎么样?
高士廉问道:你要提醒他们,不要违逆大势,还是说他们自不量力,不要妄图反对朝廷?
长孙无忌差点没笑出声,舅父,你说这话,可就太有意思了。
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高士廉撇了他一眼,道:你自己知道。
没这层外戚身份,没有高明念着亲情。
贞观十四年,你就该销声匿迹了,还能有今天?
长孙无忌很是尴尬。
他哪里知道,当时的外甥会突然爆发,君临天下呢?
那些人干什么,你不用理会,也不要牵涉进去。
高士廉抿了一口茶,道:知道结果是什么样的,但我们心头不满,还是要表达的。
他们不做,难道我们去做吗?
就让他们代我们说个话……。
闻言,长孙无忌翘起大拇指,称赞道:舅父高啊。
他们如果能让陛下与高明改变主意,我们也能享受成果。
若是改变不了,事后清算报复,也与我们无关。
好处我们可以拿,但祸事一点都不沾。
高士廉一笑:知道就好。
到时候,他们倒了,我们也未尝不能帮他们料理后事。
什么后事?
那是他们的遗留。
……
长安的喧嚣,没有一点停止的意思。
反而随着论调不同,两边的报纸大打出手,一边指责批评许敬宗与顾远,一边为两人正名。
可以说争论的不可开交。
但这也让长安百姓吃足了大瓜,天天有大瓜吃,多幸福啊。
继许敬宗之后,顾远也成为名人。
两人的名声,是好坏参半。
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
百姓对他们的认知也是模棱两可。
可不管如何,税务司的动作是一点都没有停下。
江南的清查工作,越来越顺利了。
顾远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总算是把顾氏的田地人口给清查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