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恪几乎是马不停歇,昼夜兼程的赶回长安,神色满是透着疲倦与奔波之色。
他也顾不得太多,直扑宋国公府。
殿下。
萧瑀长子萧锐,早在门前等候,见到李恪一到,急忙迎了上去。
李恪没有多言,让他头前带路。
虽然来了宋国公府这么多次,可以说轻车熟路,如同回家一样。
这一次,他却走的格外沉重。
他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好在天竺返回吐蕃的路上,旋即,没有任何的休整,就朝着长安赶。
一路上他都在念叨着,能够见到舅公最后一面。
舅公!
李恪一到榻前,就看到萧瑀靠着软枕,正在侍奉下,小口小口的吃着粥。
只是萧瑀如今是骨瘦如柴,李恪伸手抓住舅公的手,只有皮与骨头,没有肉感。
三郎!
萧瑀露出笑意,有些吃力的说道:你总算回来了。
舅公,我回来了,回来了。
李恪含泪说道:见到舅公安好,三郎就放心了。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萧瑀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人到了这地步,皮包骨头的状况,正常人都是岌岌可危,一个几近八十的老人,这样的情形,只有一个解释。
大郎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萧瑀说道。
是!
屋内就剩下萧瑀,萧锐,李恪三人。
三郎。
萧瑀拉着李恪,温声道:舅公要走了。
本来姐姐离开的时候,我就心灰意冷,了无生趣。
是太子,让我重拾了信心,让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想法。
李恪哭道:舅公,你身体好好的,有寿杏侯在,多多调养身体……。
阿耶!萧锐也是跪在榻边,满是悲痛的望着。
萧瑀笑道:傻孩子,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样。
我要去见阿耶了,叫阿姐他们了。
这样的话语,深深的刺痛着两个孩子的心。
三郎,你要记住了。萧瑀道:往后一定要坚定的听从太子的安排。
太子是不会害你的。
他说封你在天竺,是在关爱你,不想你深陷长安的斗争漩涡中。
太子几乎拯救了整个宗室皇子亲王。
他拉起萧锐的手,与李恪放在一起,道:你们要相互照顾。
大郎在长安,明枪暗箭可不少。
大郎,我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了,我走了之后,要多跟陆敦信来往,有事多多商量。
山东世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放心你们……。
不……。
阿耶,阿姐,我……。
萧瑀说着说着,语气逐渐低微,消失不见,好似熟睡了。
阿耶!
舅公!
两人泣声悲呼。
哐当。
屋外的人闻声,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闯进屋内,见到气息全无的萧瑀,跪倒一片。
阿耶!
阿翁!
贞观二十六年(公元652年),九月二十。
故太子太傅,尚书省副丞相,宋国公萧瑀病逝家中,享年七十八岁。
朝野悲痛,圣天子伤绝。
……
按例,萧瑀以国葬之礼待之,有司负责操办。
李世民下诏,追赠萧瑀司空,荆州都督。
谥号‘贞褊’。
这是李世民准备赐的谥号。
萧瑀与李世民之间的君臣瓜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萧瑀从隋朝开始,经隋炀帝,李渊,李世民三朝。
他的性格就一直饱受诟病,时常忤逆李世民,还跟同僚大臣起纷争。
要不是李承乾的话,以萧瑀的性格缺陷,只怕早就被离开权力中心了。
贞是对他的政治表现认可,褊是对他性格问题的不满。
李承乾对这个谥号是反对的。
他找到李世民,道:陛下,宋国公的功绩,不能因个人情绪,从而就将他的性格,当做谥号中来定论。
当年,萧瑀带着江南士族,让山东世家不敢再倨傲。
后来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从这开始的。
如果用‘褊’,来夸大他的性格问题,却不重视他付出的功劳。
这是不应该的。
他顿了顿,道:陛下,谥号是为臣子生前功绩,死后盖棺定论的。
这样的谥号,对宋国公生平不公,也会惹来非议的。
李世民有些时候的毛病,就是过于主观感情用事了。
这等谥号,你给一个有大罪大错的人,还差不多。
但你给萧瑀,还是曾经的皇子,隋炀帝的舅子,自己名义上的舅父。
这不是说萧瑀心胸狭隘,是在说自己。
再者,你这样搞,那其他大臣能心安啊?
谁死后不想有个美谥的。
你说的不错,我不该这样。
李世民叹息道:好在你及时劝说,要是真的定下来,这是一件坏事。
他想到什么后,道:若是魏征在的话,他肯定会劝谏我的。
太子,就让群臣商议吧。
我不参与了。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怀念起魏征在的时候。
李承乾摇摇头,魏征在的时候你嫌弃,魏征不在的时候,你又想的很。
真是受虐体质是吧?
不过,李世民有句话说的对。
魏征在的这话,这个‘贞褊’的谥号,一从李世民嘴里出来,马上就会遭到已故大喷子的狂轰乱炸。
你这样对一个功臣,身份复杂的国公,这么赐谥号,是皇帝该有的格局与心胸吗?
李承乾找到长孙无忌等人,让他们商议对萧瑀的谥号。
最终确定下来。
谥号‘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