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毅松有些耳鸣,听到这声音,好像隔了一片水。
听不真切。
但他还是认出说话的人是谁了。
连忙睁开眼睛、抬头寻找,眼前金星乱冒,画面里,谭小絮走到面前。
谭小絮见高毅松头重脚轻的样子,连忙双手扶住他没受伤的胳膊,支撑住他随时有可能栽倒的身体,又问了一遍: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高毅松脸色苍白的笑笑,眼前乱晃的金星终于消失,谭小絮的影子也清晰起来:
病房里太闷了,出来走走。
谭小絮想到了什么,惊问道:
你不会是,跟你爸吵架了吧?
没有,没吵架,真的只是出来走走。
快回去吧——
高毅松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对了,你吃饭了吗?
这不正要出去吃吗,这就遇到你了。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吃。
谭小絮看了看已经在强撑的高毅松:
你这样,能行吗,要不要先回去?
高毅松笑笑:
你上次不是说,下次要请我吃饭吗?
谭小絮想起,上回在县城饭店里,明明是她要请高毅松吃饭,结果自己点了一桌菜,被高毅松抢着付了钱和粮票。
当时自己确实说了,下次一定要请回来的。
想到这,谭小絮犹豫了一下。憾綪箼
见高毅松脸上带着孩子气般的执拗,想到这是个将死之人,也许哪天说没就没了。
算了——
爱咋地咋地吧,陪他任性一回。
好吧,咱们就近找家饭店。
高毅松很高兴的说: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面店,他家肉汤面好吃,我们去吃肉汤面。
好,去吃肉汤面。
谭小絮也不管别人拿什么眼光看他们,在大街上扶着高毅松的胳膊。
从后面看起来,就像当众挽着手臂。
不过从前面看,会发现被扶着的人面无血色。
那家面店果然不远。
店面很小,卫生还算不错。
两人进去,谭小絮随便点了两碗肉丝面,付了四毛钱,和三两粮票。
谭小絮看着坐在对面的高毅松,见高毅松一直盯着自己。
高毅松突然说道:
小谭队长买新衣服了?
是。
好看。
谭小絮被夸的有点腼腆:
没办法,为了照相,不然我身上穿的那一身,还带着泥点子——对了,我给你的补药,你藏好了吗?
藏好了,我已经吃了。
嗯,不错,要坚持吃。
我会的,你今晚上住哪?
我再到护士值班室借住的话,会不会讨人嫌?
不会的,你还是住值班室吧,医院的护士我熟,我跟她们说,她们不会有意见的。
果然还是高指导员的脸好用!
高毅松只是笑,笑的一脸满足。
面端上来了,两人拿了筷子,低头吃面。
高毅松今天胃口似乎很好,吃的又香又甜,哪里像个病人?
——
另一边,裴师长办公室。
徐正隆坐在单人沙发上,把高毅松愿意辞掉工作、跟他回哈城的事告诉裴广达:
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裴广达不悦道:
别这么说,这叫什么麻烦,如果不是身体不好,毅松真的是个不错的人才,心思通透,做事也很认真,只要交代给他的事,从来不会出现纰漏,真的是个人才。
徐正隆轻声叹息:
我宁愿他生性蠢笨,只要他身体健康。有时候,他真的懂事的让我心里难过。
裴广达看着至交好友为了儿子心力交瘁的样子,不知该从何安慰。
主要是,高毅松是徐正隆唯一的儿子。
徐正隆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妻子早逝后,这二十年来,他始终放不下,也一直没有再娶。
高毅松,就是他唯一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从小不在自己身边,徐正隆本来就觉得有所亏欠,如今又得了不治之症,随时都能撒手人寰,换谁也不愿接受。
想了想,裴广达转移话题道:
走吧,我陪你过去看看他,看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裴广达陪着徐正隆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