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青梧几步走到床边,床头置物的方桌上摆了各色药碗。
她端起来闻了闻,补气、解毒和吊命的药皆有,但是药三分毒,何况是混在一起服用,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
纪青梧站在床边道:你叫我来,是想让我为你治病?
她放下药碗道:可我在解毒一道上,并不擅长,你该去请更厉害的大夫才是。
苏代月面露迷茫地道:叫你来的......不是我。
但来卫府传话的,说的是宋夫人临死前,想见她一面,有话要对她讲。
纪青梧与卫彤悠相视一眼。
苏代月撑着褥面,想要坐起身,但胳膊没什么力气,身体又滑了下去。
纪青梧搭了把手,将她扶起来,视线定在一处。
苏代月全身都散发着苦味,见纪青梧盯着她的衣襟看,那里有大片的褐黄色。
因着坐姿,她的气顺了些。
让你见笑了,人之将死,就连干净整洁也做不到了。
纪青梧脸色凝重地问:何人给你灌药?
苏代月的衣领浸了不少药汁,仔细看喉咙处还有青白的掐痕,一看就不是正常服药所致,而是被人捏着下巴,硬灌下了药物。
纪青梧眸光波动,问道:还是宋维?
不等苏代月回答,门被人一把推开。
有人步伐凌乱地走进来,手里还举着一碗滚烫冒热气的汤药。
这人的右手都沾上不少摇晃出来的药汁,可见一路过来有多匆忙。
纪青梧赶紧拉着卫彤悠让到一边。
宋维沉着脸道:喝掉它。
苏代月扭头看着床里,露出耳后瘦得凸起的骨骼。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宋维直接将汤碗怼到她惨白的嘴边,动作幅度很大,灰褐色的药汁飞溅到苏代月的侧脸。
卫彤悠想上前拦住他粗暴的行为,纪青梧扯了下她的袖子。
别去。
卫彤悠道:他要给她灌毒药,我不能看着不管。
纪青梧冷静地轻声道:没毒,虽不是毒药,但也救不了宋夫人的命了。卫彤悠听后没再上前。
宋维捏着苏代月的下巴,硬往里倒。
我说让你喝下去,你听不到吗?
但是苏代月咬紧牙关,与他抵抗,大半药汁都顺着她的脖子流下去。
碗倒空了,进到她口中的药却约等于无,宋维捏着碗边的手青筋凸起。
苏代月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汤药,虽然气若游丝,但眼含不屑。
我活.......不了多久.......你这样折,折磨我.......你就是个畜生......还不如的东西.......
宋维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
我就算再畜生,也比不得你心狠手辣!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不配去死!死就是便宜了你!
苏代月要说什么,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角的苦味被血腥味占据。
她咳出一大口污血,但在她对面的宋维没有躲,他抹了把脸,发现手掌心都是她的血。
宋维直愣愣地看了片刻,又脚步踉跄地走出屋门。
苏代月的脸颊因咳嗽浮上不自然的潮红,整个人看起来比方才还要有精神。
我有话想单独与夫人说。
卫彤悠看着纪青梧,在对方点头后才走到门外。
纪青梧拉过一把凳子,在她的床边坐下,语气从容平和地道: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苏代月从枕头底下拿出昨日戴在头上的银簪,眼神也恢复了神采。
纪青梧知道,这不是代表她有所好转,而是病入膏肓,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苏代月留恋地摸着手中之物,道:这簪子,是我母亲的东西,你帮我还给她好不好。HtΤΡs://m.GaИQīИG五.cοΜ
纪青梧看清了簪子上的花纹,道:你为什么要托我转交?我们只见了一面。
苏代月道:因为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姨娘是个比我还可怜的人,如果你见到她的话,帮我和她说一声,女儿不孝,我能做的事情,只有这些了。
纪青梧没有接,而是道:得知你的情况,想必苏相也会过来,你把这簪子交给你父亲,让他带给你的姨娘更适合。
苏代月的肩膀瑟缩,哀求道:我不想再见他,不想这副样子见任何人,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纪青梧拿过她手中的银簪,苏代月眼底划过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