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一连几日,孟冬远都在孟老夫人跟前,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喂吃食、喂药都是亲历亲为,晚上都在床前守着不肯睡,说是母亲病情不是很稳定,怕母亲夜里有个万一。
几天下来,他面容憔悴,眼底乌青一片,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没了精气神,仿佛跟着孟老夫人一同病倒了似的,在府中所有下人眼里,他就是大孝子,一片孝心感动了一众下人。
孟老夫人却因他的缘故,入口的东西,每一次被他喂进嘴里都想抗拒不吃,可他用承兴威胁自己,说自己敢反抗,他就断了承兴的吃食,自己不敢不吃,吃下去又提心吊胆,生怕这逆子下毒谋害她的性命,心里备受煎熬,想跟他说不用在自己面前装孝子,奈何自己言语能力丧失,压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孟冬远出了孟老夫人的屋子,这几日基本上没怎么休息,他脚步虚浮,下台阶时一个踉跄,幸好有个粗使婆子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不然他得摔一跤。
婆子看他累得精神恍惚,道一句:伯爷,您真是难得的孝子,但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啊,您若是倒下了,老夫人肯定会心疼的。
孟冬远摆了摆手:我无碍,只要母亲能好起来,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我教子无方啊,教出了这么个逆子。ωωω.gǎйqíиG五.cōm
婆子听罢,也不敢接这话,毕竟做错事的是世子,下人怎敢议论主子的对错?
孟冬远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悲痛而又愤怒的神情,迈着虚浮的步伐出了荣福堂,刚出院门,就有下人匆匆往他这边赶来。
伯爷,伯爷!
孟冬远皱起眉头: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下人到了他跟前,行了一礼,然后禀报道:伯爷,世子爷已经绝食一天了,今日送过去的吃食,他一口没吃。
孟冬远眉头皱得更紧:他做了错事,不在好好反省,竟然还闹起绝食?既然他不想吃,明日就不必给他送了,等他什么时候想吃了再给他送。
下人晓得他恼怒,但也将话传达到位:伯爷,世子爷说要见老夫人,见不到老夫人他宁可饿死也不吃。
孟冬远阴沉着脸,怒不可遏道:他还有脸见他祖母?若不是他,他祖母又岂会病倒?这是生怕他祖母没被他气死。你回去告诉他,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这等不孝子孙,饿死了,我孟家就当从没有过这么个人。
此言一出,下人愣住,没想到伯爷竟然不在乎世子爷的死活,看来世子爷害得老夫人病倒一事,已经彻底失了伯爷的心。
那厢,孟承兴听到下人的回复,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他,彻底绝望了。整个家除了祖母,没人会帮他,他的父亲也不在意他的死活,真是好狠的心啊,他好歹是亲儿子啊。
下人也是怕他就这么饿死了,转头伯爷后悔了会向自己问责,便劝道:世子爷,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伯爷如今也是在气头上,他说了,只要您说要吃,就让小的给您送来吃食。
孟承兴梗着脖子:你回去告诉他,我不吃,有本事他就真的饿死我!
他话音刚落,肚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在寂静的祠堂中显得尤为突兀。
饿是饿得慌,但他有自己的坚持,没有再说话,将下人赶了出去。
然而到了后半夜,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再也嘴硬不起来,有气无力的喊守在外面的下人给他送吃食过来。
逞一时之气可以,但真要活活把自己饿死,他是真的怕了。
祖母这座靠山没了就没了,但他也不能真的把自己饿死,他是伯府的世子爷,以后可是要继承爵位的,等老头子死了,整个孟家都是他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道理他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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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朝会上,挂着闲职毫无实权,没资格上早朝的孟冬远得了允许,能与文武百官一起出现在朝会上。
文武百官看到面容憔悴,精神不济的孟冬远,也甚是意外,孟家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孟世子在百花楼被五花大绑带回去的事,已经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日朝会没什么要事,没什么官员上奏,孟冬远的事竟然成了这次朝会最大的事。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悲痛道:臣有罪,请皇上治臣治家不严之罪。
景文帝其实也听过孟家的事,言官都还没来得及参他一本,他自己倒是主动请罪了,便问:爱卿何出此言?
孟冬远回道:臣教子无方,治家不严,教出此等不孝的逆子,如今还害得家中老母重病瘫痪,臣有罪。
他说话间,眼泪就哗啦哗啦的掉,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自家那不孝子品行有多恶劣,不学无术,逃课夜宿青楼,把家中长辈气得中风瘫痪,如今家中老母亲听到这逆子的名字都要气晕过去。
说到最后,孟冬远道:皇上,臣第三子孟承兴品行不端,对长辈不孝,不堪大任,请皇上褫夺第三子的世子封号,改立臣第二子孟承章为世子。另,臣教子无方、治家不严亦有罪,请皇上责罚。
景文帝愣了一下,随即问:孟二公子品行如何?
孟冬远擦了擦眼泪:臣第二子品性良善,读书刻苦,如今在灵山书院念书,已考得秀才功名。
乍一听,倒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