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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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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待在余江呗。

那可是编制啊,不是说挤破头吗?

大人的事儿你管呢?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之前也没问呢。宋绮道,跟丁遥说,地址就不用了,不管是快递还是啥都不大好使。

林川应了声,照着话回复过去了。

县城的夜生活来得很早,今晚托了高考刚结束的福,商业街好几家店都还热闹着。

母子俩路过一家女装店,橱窗里展示着一条漂亮的白色偏光长裙,衬衫领,两边细细的带子收着腰。

林川不自觉停下脚步,宋绮一眼就看穿他的意图,建议道:看看?

你有喜欢的啊?

少来,我不知道你?宋绮哭笑不得。

林川认真道:你不觉得这条裙子上就写着丁遥的名字吗?

怪事。宋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怎么一下子就开了窍了。

好像那个高考的结束铃,不止结束了他们的高中生活,也结束了他低得要死的情商。

林川不回答,转而问:妈,你说丁遥为什么忽然就不来咱家了?

男女有别吧。高中嘛,很敏感的,她又没什么人给撑腰。宋绮见他望过来又说,而且你这早恋的我可不鼓励啊。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的,但今晚听我爸那么说又觉得可能不止。林川盯着橱窗里的裙子,她以前跟个小炮仗似的,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

我当然记得。一开始你还以为他是男的。

很傻吧。我光看她剃寸头了,其他的一点儿也没发现。后来她也没留过长头发,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方便呗。

林川摇头:因为头发长了会被卖掉,所以就算再喜欢,她也忍着不要。忍着忍着,她就真信自己不喜欢长头发了,但她明明就好喜欢。他顿了顿,妈,你说,她是不是听到爸说她命硬了。

宋绮哑然。

这是他们俩都不想看到的事儿,在今夜之前,他们谁也没想到,林江河会说出那种话。

就算没听到,估计也感觉到了,爸那个语气都不晓得说给多少人听过了,丁遥又那么聪明......林川垂眸,没有底气说下去了。

他们这些人听了尚且觉得生气,更别提丁遥作为当事人了。

张博文跟我说,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问他为啥不能想简单,我跟她有那么难吗?他给我扯了一堆事儿,说丁遥以后不想回来,说我跟丁遥差距太大。一开始我听不懂,后来慢慢琢磨,我也懂了一些,其实他意思是,要是你们反对,我要怎么办。我觉得搞笑,你们明明都很喜欢她的,这些都不会是问题的。但是现在,我又不确定了。你们,会反对吗?

他掌心里满是潮意,尽管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还是需要一点支撑,一点底气,来弥补忽略掉的东西。

宋绮抱着手,微微颔首看向橱窗,淡淡道,去买裙子吧。她会喜欢的。

林川望向她,嘴角慢慢抿起,郑重点头:嗯。

4.

处理完事情已经是下午了。

薛问均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却感觉不到一点饿意。吴佩莹请了假,跑前跑后,终于把手续弄齐了。

刘东麻木地坐在长椅上,麻木地回答着问题。

那就公墓吧。

嗯,火化。

今天吗?

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太快了。

不,不用改,就今天吧,我还要上学。

好,谢谢。

等到人走了,薛问均才坐到他身边,犹豫了半天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刘东比昨晚看起来更加狼狈,眼窝深陷,下巴冒出的胡茬儿连成了一片,憔悴又邋遢。

火葬场派了车过来,刘东坚持要跟车一起,吴佩莹只能带着薛问均先开车过去。

之后又是鸡飞狗跳,不停地核对手续,确认流程。做完一切之后,薛问均陪着刘东坐在了长椅上。

良久,刘东才开口:我恨他。

他望着那扇关闭的门,仔细听着里面机子发动的声音。

但是我没有想过要他死。他声音沙哑。

薛问均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无力,仍没有接话。

假如我没离开、假如我走的时候没有带上门、假如我把炭拿出来......他就不会死的。刘东眼睛睁得很大,却还是盛不住眼泪,我明明都知道烧炭可能会中毒的,却想着他也知道,不会这么粗心的。可是我忘记了,他喝醉了、他可能会关窗、他可能真的这么粗心,我忘记了,我全忘记了。......要是我没有走就好了。

我想过他死掉,因为他总是打我,我很讨厌他打我,但他没有丢下我。就算他也活得很艰难,还是没有抛弃我。我妈不要我,我姐也跟着走了,只有他......我明明只有他的。可是现在我谁都没有了。眼泪顺着面庞划下,像是割开了一张假面,他喃喃道,我把他害死了。

要是没有怄气离开就好了,要是没有去薛问均那里过夜就好了,要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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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错,谁都不想这样的。薛问均道。

可以不要说话吗?刘东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吗?

薛问均愣了愣,很快起身离开。

吴佩莹正在大厅,见他出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薛问均没有多说,而是去看那张死亡证明。

一氧化碳中毒加上醉酒,身边又没有人。这场意外来得太突然,但按照刘龙富的习惯来讲又能解释得通。

好几个人作证,刘龙富平时就是个酒蒙子,从早喝到晚,家里到处都是酒,好几次收旧衣服的时候也醉醺醺的。至于刘东,大家都说他命苦。妈妈跟人跑了,撇下他一个人,一边念书一边还债,天不亮就去打工,放假就出去收旧衣,天天在家里当牛做马伺候老子,干得不好就要挨打。

现在老子没了,他一个小孩儿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薛问均抬头问道:他这种情况会成为户主吗?

我查过了,他身份证比实际年纪小一岁。吴佩莹说,所以从法律上来讲,他还不是个成年人。

这种情况一般只能联系到他在世的亲属,但是上午她就在系统里找了一圈,直系血亲都不在市了,他妈妈更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像他说得那样,他彻底被抛弃了。

那他怎么办?

先尝试联系吧,实在不行只能找民政部门指定临时监护人了。吴佩莹捏了捏眉心,满脸疲惫。

去买点吃的吧。她掏出钱给他,旁边有小超市,多买几瓶水吧,这个事儿起码要到九、十点钟才能结束。

薛问均没有推辞,拿着钱去小卖铺里买了好几桶泡面。

母子俩没有去打扰刘东,在大厅坐着等,期间给刘东送过两次饭,无一例外地,动都没动。

吴佩莹困得打瞌睡,却仍强撑着。

他爸真的很过分。薛问均说,就算这样,他还是难过。

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的,平时生活的时候,水深火热恨不得手里有枪把对方一枪毙了,可真等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又觉得痛。感情是很复杂的,就算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他也还有过很好的时候,这对刘东来说是很宝贵的,他舍不得是正常的。而且死亡本来就让人惋惜。吴佩莹顿了顿,就像你,即便不认识刘东爸爸,但是乍一听到这件事,不是也会觉得难过吗?

那也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薛问均道:是因为有人死掉,所以有点......失落?可以这么说吧。还有点震惊。

他也是为了孩子活的,只是方式上错得离谱。吴佩莹停顿片刻,意有所指,很多时候人就是忍不住的,即便知道事情是不对还是会想去做。我们这一辈子都在跟这种犯错的欲望对抗。我们......会改的。

是啊,只要可以找到一个借口,就可以把所有不幸的根源转移成别人的责任,反过来自己一身轻松。薛问均想到丁遥的处境,想到那些说她命硬,怪她克父的人,嘲讽地笑笑。

吴佩莹心中刺痛:犯了错可以弥补,走反的路可以掉头,人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重回正轨的。

那又怎么样呢?伤疤还在,当事人已经不稀罕了。

你可以原谅,原谅那些错误,接受以后更多的好,把以前受过的苦全部覆盖掉。吴佩莹急匆匆地解释。

薛问均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那不是原谅,是无所谓了。

道歉并不是受害人的宽慰,那只是让犯错的人获得平静。

站在丁遥的立场上,他不会原谅任何人。凭什么轻飘飘的两句对不起就可以换来心安理得的下半生,凭什么一次死亡就要连带着这个人所有的不堪全部算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吴佩莹脸色苍白,仍不死心:活着还是很好的。

嗯,挺好的。薛问均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吴佩莹还想说些什么,刘东已经出来了。

短短一天,他仿佛被抽干了精气,嘴唇干裂,脚步也是虚的,整个人像一把萎缩掉的树枝,忽然,他顿住脚,整个人摇摇欲坠,薛问均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别碰我。刘东不知道那里来得力气,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他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脸上满是干涸的、结皮的泪痕,他深深地看着薛问均,道:要是昨晚没有遇到你就好了。

那样他就不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他;

那样他就会如往常一样,在院墙外安静等着刘龙富睡着,然后回去,及时打开被关掉的窗户;

那样,他就不会再一次被抛弃。

刘东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吴佩莹忙道:你不要多想,你是好心,这事儿跟你没......

我知道。薛问均垂眸,是借口。

嗯,你知道就好。吴佩莹心里惴惴不安,你不要想太多。

我没想太多。

他只是有点难过。

一个家暴的父亲都能让人这么怀念,那么丁遥,在面对依靠的父亲的离去又会有多崩溃多伤心呢?即便,他离去的时候她还年幼,还对死亡没有概念,那么她长大之后呢?在明白了一切之后,再想起曾经的那些温柔的时候,她会有多难过。

薛问均看了眼手表,十点半了,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跟丁遥联络。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丁遥了。

现在,他忽然很想见她。

5.

薛问均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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