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识琅深吸一口气,扫了眼女子,有些不耐烦地看向湘英,还不走?
湘英连忙道:这就走,这就走。
人一溜烟似的就跑没影了。
谢希暮也准备起身,身旁的男子却试探性问道:明日…你可有时间?
他还真打算去求子?
谢希暮抬了下眉头,我没时间。
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识琅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我听阿顺说了,玄光这几日不是替你去商序引吗?所以你这几日……
我得去一品居啊。谢希暮耸了下肩,若无其事地撒谎:我又不止一个铺子,哪里这么闲了。
谢识琅看着她,我受伤的那日,不就是一品居歇业的那日吗?
……
谢希暮清了清嗓子,没想到男子调查得这么仔细。
我说了,不是你想象中那回事。谢识琅叹了口气。
谢希暮重新抬起眼来,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去查蒋毅?
谢识琅嗯了声,能不能麻烦你陪我一起去?
谢希暮觉得好笑,谢相,你这话说的,我是会武功还是会飞檐走壁,我去能给你帮什么忙?
不是你说的这意思。
谢识琅略加思忖,逻辑很缜密,蒋毅这个人很狡黠,平日里做事也小心谨慎,若是我一人前去,只怕会露馅。
你是不是搞错了?
谢希暮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他,咱们两个人,目标不是更大吗?
……
……
男子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出口。
方才…湘英不是说了吗?
说了什么?
谢希暮一脸迷惑。
就……
谢识琅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善水寺是求子的寺庙,我一人前去,自然会引人怀疑,可若是咱们两个人去……憾綪箼
我们两个人去?
谢希暮水眸微转,谢相,你该不会是想跟我扮演夫妻,然后上山去求子吧?
……
扮演夫妻这四个字终究是刺痛人心的。
谢识琅缓了半晌,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对方,语气很苦涩:哪怕只是假的,也不行吗?
……
谢希暮看着男子这张脸,熟悉的面庞很容易就透露出了心事。
就比如此刻,他眼底的受伤和失魂落魄是如此明显。
这是公事。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说。
谢识琅还没反应过来,眼底满是不解。
这是公事,所以……
谢希暮移开眼,可以破例一次。
谢识琅漆黑的瞳仁收缩了一下,抿直的唇线有了上挑的痕迹,嗯,我知道的。
那……
谢希暮缓缓起身,走到了门前,明日见。
谢识琅颔首,瞧着人一步步走出了门,上牵的唇角才一点点下落,眼神落在自己腰上的碧色荷包上,意味不明。
……
翌日晨,鸡鸣破晓,一架寻常马车往善水山上驶去。
和寻常马车没什么不同。
来善水山的除了寻常住户外,就是来善水寺求子的香客。
故而今日同谢识琅马车并驾齐驱的还有几辆。
他们隐匿在车流之中,倒是不显得突兀。
谢识琅侧眼瞧向身边的女子,她今日换上了粗麻布衣,乌发梳成了乌黑细密的辫子,肌肤如雪柔亮,眉眼动人,唇红齿白,就这样简单寻常的装束,仍旧不会掩盖她的明艳脱俗。
其实谢识琅还是说了谎。
就算是他同谢希暮上山,也不会有多掩人耳目。
身边站着一个这样楚楚动人的姑娘,任谁都会多看两眼。
……
风吹呼啸,寒风里夹杂着雪粒子,谢希暮瞧着窗外雪景,殊不知身后的男人在瞧她。
雪粒子顽劣,落在了姑娘的鬓间,攀着马车里温热的气息,逐渐化为水滴。
他看着水滴顺着小姑娘的发根划到发梢,蹙眉伸过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谢希暮恍若感受到了身后的变动,于是转过脸来,瞧着人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怎么了?
……
谢识琅的手有些僵直,缓缓收了回来,你…头发乱了。
或许是这些时日她的照顾,竟让他险些忘了分寸。
他如今,是连替她抚平发丝的资格都没有。
谢希暮闻言将发丝拨到耳后,水珠顺着她的指尖落到地面,他终究是收回了视线。
……
善水寺的规矩,马车只能停在半山腰的位置,不能驶到门前,从半山腰到善水寺庙前,正正好是一千个台阶。
香客们必须走满一千个台阶,这样才能衬托其心诚。
谢希暮的身子并不太好,平日里的活动量顶多就是在几家铺子里流转,做不了什么苦力活,最多就是当个监工。
今日忽然要爬满一千个台阶,这对她的体力还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能爬上去吗?
谢识琅转头,瞧了眼姑娘,若是不行……
答应了你的,不能反悔。
谢希暮品性中,有一点是很值得谢识琅钦佩的,就是她比寻常姑娘都要坚韧很多。
前半程还是顺利的,谢识琅一直观察着小姑娘,见她一声不吭,提起裙摆往上走,不自觉也放慢了脚步,同她并肩往上爬。
他们俩这些年常并肩而行,只是谢识琅很少这样观察过她的神情。
以她的体力,爬台阶对她来说应当是很艰难的,他瞧着人一步步往上攀台阶,额角密密麻麻都是细汗。
可谢希暮一个累字都没说过,甚至没有叫停。
这姑娘的心性就像是一根朝天而生的碧竹,日光暴晒,她当作是老天赠予的化肥,暴雨倾洒,她也毫不动摇,随着大雨越冲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