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杨明生过世,她们母子第一次被族人这般礼遇。
小心翼翼这么多年,却比不上杨钦放的一把火。
你没事吧?张氏关切地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坦?一会儿到了衙门,我去求那位陈军将,让他请个郎中来。
他们会请的,谢玉琰道,还会寻稳婆。
稳婆是来给女眷验身的。
听到这话,张氏不禁有些担忧,她对谢玉琰一无所知。
你从哪里来?身上可有难事?张氏思量再三还是问出口,经过方才这一出,她对谢玉琰生出许多亲近之感。
谢玉琰是这些年来,第一个为他们母子出头的人。
闹出了大动静,狠狠地踩了杨明经和杨明山一脚。
谢玉琰摇头:许是伤的太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来之后,谢玉琰第一件事,就是确定自己这具身体原主的身份,后来又听了张氏和邹氏的交谈,知晓自己并非谢十娘。
好在,她脸上没有刺字,身上没有鞭刑,头颈上没有戴过枷的痕迹。
谢玉琰说着自己的猜测,伸出手给张氏看:手指间也没有劳作过,或是调琴留下的茧子,可见不曾进过教坊司。
这些或许不全面,但这些大多能佐证她身家清白。
谢玉琰将手收回袖子:我也希望衙署能查到我的身世,寻到我的家人。
但谢玉琰觉得可能没那么容易。
她这身体的正主,没受过劳作之苦,指间却有握笔的茧子,谢家买具尸身而已,不用非得要个富贵人家的女眷。
她的来历,可能要费一番周折。
谢玉琰看向张氏:你们呢?日后准备如何?
张氏被问愣了,片刻后才道:自然是……回家。
谢玉琰看着茫然的张氏,换了一种问法:杨家不能成为你们母子的依仗。
张氏显然没想过这些:我带着九郎离开杨家也不是不行,可杨氏毕竟是九郎的宗族,将来无论做什么,都绕不开宗族作保……
她怕长辈为难,这才在族中忍气吞声。
张氏看到谢玉琰嘴角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的笑容:为何要离开?那些宅院、田地、族人不都是你们的?
我是让你另寻依仗。
杨钦先反应过来:要去哪里找?
谢玉琰伸手向外指了指:六郎早就给你们找好了。
马车外是陈军将和一队老卒充作的军巡卒。
谢玉琰停顿片刻再次启唇:不过,怜悯只是一时的,你想要他们庇护,就要对他们有用处。
杨钦瞪大了眼睛,他知晓谢玉琰又在教他做坏事,可他很想听下去。
杨钦起身毕恭毕敬地拜在谢玉琰面前:还请谢娘子教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谢玉琰垂眼看着这小小的身影。
他唤过她娘娘、圣人,还是第一次唤她谢娘子,前世得他忠心追随,现在自然不可能看着他走老路。
……
贺檀带人回到巡检衙门,踏入二堂,就看到屋子里一个处置公文的影子。
今日遇到一桩案子。
那人影听到这话没有抬头,贺檀早就习惯了,并不在意。
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了救人烧了自家祖宅。
人影的笔仍旧没停。
贺檀道:救下的是配冥婚的新娘子。
我问那孩子的时候,孩子没有隐瞒,承认了是他纵火,你怎么看?
人影总算抬起头:你被人利用了?
若是被人利用,他们说不得知晓你来大名府巡检的目的,那你的麻烦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