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正要下去,忽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对了大人,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有人去了礼部,查了三年前科举时,生员失踪一案。
徐卓君勃然站起:什么?谁这么胆大包天!
探子回:是……陈将军。
陈将军?哪个陈将军?巡防营的?!他查什么!想办法让他闭嘴。
探子摇头:是定北侯手底下的,镇守关内的陈大将军。
徐卓君:……
徐卓君:……你说谁?
探子:定北侯。
徐卓君手指猛地攥起来,简直匪夷:这和定北侯有什么关系!他查这个做什么,科举案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啊!一个将军查案无事,徐家能只手遮天,暗中除掉就是,可是萧复就……
那确实不好惹。
从内廷他那贵妃姐姐嘴里传来的消息,说当年天子刚登基不久,不知做了什么蠢事惹怒了萧复,萧复居然一个巴掌就扇过去了,当场天子的脸就高肿起来。
萧复还慢条斯理地说:舅舅扇外甥,天经地义。宇文铎,你要是还想坐你的龙椅,少来我面前试探。
萧复。
他真不太惹得起。
那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徐卓君剧烈头疼了起来:怎么一个二个,都跟我过不去呢,定北侯要查科举案,林子葵要告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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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葵坐在唐府的马车上,表情显得很平静,手指却无端攥得紧紧的,不安蕴藏在暗流之下。
唐孟扬也坐在旁边,问他:贤弟,眼睛怎么了,还能睁开么?
有点疼,我不能睁开了。他突然有些害怕,待会儿去见肖大人,自己这副德行,对方会不会对自己很不满意?
所以林子葵强迫自己,用力睁开了眼睛。
眼白里有几条清晰的血丝,眼角漫着浅红色的泪水。
一只眼,似乎能看见点东西,另一只眼,一睁开就剧痛无比,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用手背揉了揉。
两条清晰的血泪缓缓流了下来。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攥着手,似乎很脆弱,又极其的坚韧。
唐孟扬看着他这副模样,无端就觉得,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张了张嘴:贤弟……
林子葵扭开头去,一只眼接触到帘外的光亮,太过刺目了,他再次闭上眼,尽量平和地问:唐兄,还有多久到?
快了,马上转个弯就到了。
林子葵下了车,得知肖大人已经去上朝了,唐孟扬也去了,肖府家丁将他引进去,林子葵走路有些踉跄了,生怕出了丑,问那家丁:我昨日熬夜看了书,现在有些看不清,我能不能扶着你走?
哎,公子,您慢些。家丁伸手将他扶着了,夫人说,让你先在厅堂坐一会儿,她马上就来。
好。林子葵眯着眼,看见桌上应该是茶壶和茶杯,他伸手去摸,摸了好几次才摸到。
林子葵沉默地喝茶,厅堂里没有人,或许是有的,他看不见,也或许是在笑话他,他也只能挺直了背,等了约两炷香,这两炷香太过漫长了,半生都过去了般。
终于,一位身材高大的妇人走了进来,林子葵看不清,是根据脚步声,和人数阴影来判断的。
这必定是肖夫人了。
林子葵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完整的大礼:晚生林子葵,拜见伯母。
这大礼,是拜父母的。
以至于本来气势汹汹的肖夫人,当场停住了脚步。
贤侄快请起,肖夫人将林子葵扶了起来,方才发现对方眼睛红得不正常,似乎是流血了,哎呀,贤侄你的眼睛!
林子葵还是一样的说辞:昨夜看书到寅时才睡,实在惭愧,还望伯母莫怪。这是晚辈的婚书。
她一把接过婚书,确认了一眼,放下心来,又看向林子葵:不怪、不怪……哎,贤侄你辛苦了。
不是说是觑觑眼儿么,怎么会……
肖夫人犹疑不定,先客套几句,夸他俊朗,话锋一转:只可惜,是小女没有福气了。
如果说,方才林子葵只是忐忑,现在就是错愕,他愣愣的望着肖夫人,模糊不清的一张脸,在他眼中显得光怪陆离。
不确定地问:伯母的意思是……
意思便是,咳,肖夫人轻咳一声,手帕掩着嘴,贤侄啊,你还年轻,以后考了进士功名,能娶到更好的女子,小女性子自幼娇惯,吃不得苦。你……要不,要不咱们两家,就此解除婚约吧?
林子葵大脑轰地一声。
天大的茫然盖了下来。
眼睛的刺痛,也抵不过这一瞬如坠冰窖的寒冷瑟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