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想到,卢敬锡看上去一本正经,原来只是个假道学!竟也是个好南风的!”
父皇后悔地说:“朕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国子监读书,那地方全是男子,日长月久,便会有人糊涂了,将男子当作女子来爱慕。”
怀雍放下筷子。
他问:“父皇,您说我与我父亲长得很像。那么,也有很多男子将我父亲当作女子来爱慕吗?”
父皇瞬时面色铁青。
“胡闹!”
怀雍屹然不动,微风拂面似的,如在他面前发怒的不是全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
反而是父皇对他先服软:“……还在生父皇的气,父皇都是为你好。”
怀雍最听不得这句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父皇:“你在宫中也被憋坏了吧。那这样,朕准你出宫一趟,也算是散散心了。”
嗯?
怀雍揣测不准父皇的用意,抬眸看过去,等待父皇的下文。
“你废了赫连夜的手脚,做得这样狠辣,想来他这段日子一定很不好受。正该由你去慰问他一番。”
怀雍又惊又怕又愧,猛地打了个冷痉。
去看谁?
要他去看赫连夜?
他魂飞魄离,他不明白,父皇为何能这样若无其事。
怀雍咬了咬牙,如败下阵来,苦涩地拒绝说:“儿臣不想去。”
父皇只说:“朕让你去。”
怀雍不知这是否只是父皇的一时兴起。
当天下午,父皇便讲他送上了马车,二十几个护卫里里外外讲他围住,如看管重刑犯似的,将他送去赫连府。
父皇一定要他去探望受伤的赫连夜。
第36章 离宫(重写)
怀雍在华銮盛仗中抵达了赫连府。
赫连夜不想见他。
可由不得赫连夜做决定。
赫连夜是坐在轮椅上来见他的。
整个人瘦的不像话,眼神灰暗。
怀雍极是抵触这次相见,在过来的路上甚至多次想要逃跑。
如今真见到了,酝酿了一路的自我嫌恶、惶然畏惧却又消失不见了。
甚至,在走进赫连府后,他还能平静地说,不必勉强赫连夜起身来迎接他,他可以亲自去病榻上探慰。
而赫连夜不愿如此。
梳洗了快一个时辰,身上的水汽都没干,便由人推着出来见他。
甫一照面。
谁也没说话。
赫连夜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怀雍初时不想细看,俄顷间,才慢慢抬睫看过去。
与他所预想的不同,赫连夜的眸中并没有憎恨,连埋怨都没有,而是浓重的悲伤。
眼神相触的一瞬,周遭的万物都仿似消失不见了。
几步的距离,像是隔了一辈子。
怀雍屏退众人。
留他和赫连夜两人单独在明堂说话。
当然,门窗都敞开。
护卫们在不远处都可以看见。
怀雍身边就是椅子,他却没坐下,站着,对赫连夜说:“赫连,是我对不住你。”
道歉有什么用?
道歉能接上赫连夜的手筋脚筋吗?
这一句说出口之后,怀雍不光没有觉得内心得到宽慰,反而更加心疼如绞。
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为卑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