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后花园种着一参天的菩提树。树盖如云,遮天蔽日。
树下置一藤椅,躺着一位清癯的中年人。男人手边摆放几案,上摆着一盏清茶。
大人,外头说建安来客……
小厮话还未说完,李逾便打断道:不见。
周王朝已经亡了,燕王不日就要称帝。此等紧要关头,他怎能见外乡人?
小厮低头离去,没走几步,又被李逾喊住:等等,那人叫什么?
越秋白。小厮恭敬地道。
李逾脸色微变,从藤椅上骤然起身。越秋白?武安侯的大公子为何会出现此地?
李逾思索片刻,开口道:把他喊进来,备宴。
越秋白被迎入府中。一路走来,曲径回廊,亭台轩榭。夏风穿堂而过,翠篁摇曳,杨絮飞舞。
好一处幽静之地。
凉州与司州同属北方,凉州刺史府虽也有曲径穿花,但总是略显粗糙。司州刺史府中的花木皆被精心裁剪,红翠相间,疏密有致,颇为雅致。
落夜了。华灯初上,香尘积地。
素月当空,屋檐下立着一清瘦的文人。
司州刺史李逾,见过越公子。男人俯首作揖。
见过李大人。越某不请自来,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我记得上次见你之时,你还是个小子。一别二十余年,你现在也是一表人材了。李逾客气地道,疏离中带着恭谨。
大人谬赞。
李逾侧过身,伸手道:进来吧。我已吩咐下人略备薄宴。
多谢大人。
越秋白走入屋内,只见屋中陈设与吴地略有相似,却又多了些燕风。
几案上摆了盆景,用的是燕地常见之榆木,但却在枝头缠了许多彩丝。吴地的花多,吴人喜爱艳丽的盆栽,这彩条缠枝也是仿的吴地之风。
李逾坐上首,越秋白坐侧首。
李逾拍手,美人携玉盘珍馐,缓步而来。
不知越公子为何身在洛阳?李逾双手撑着桌面,问道。
美人跪坐于越秋白身侧,为他斟酒。越秋白的目光略过女子,看向李逾,回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幼时被父亲送至凉州,近日被凉州官府得知了身份,欲将我除之。我一路奔逃至洛阳,事发突然,也不知如何联系上父亲。不知李大人可有法子?
李逾一愣,笑着道:公子不妨住下。我与你父亲联络,待你父亲那边安排妥当了,你再走便是了。
越秋白起身作揖:多谢大人,只是越某着急回吴地,烦请大人告知父亲一声,让人在归途接应我便好。
你且放宽心。我现在就派人给你送信。他招了招手,侍立在一旁的小厮凑了过来。他附耳低语一番,小厮疾步走出门。
哎呀,真没想到,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李逾举起酒杯,感叹道。
伺候在一旁的美人也将酒杯向越秋白递来,越秋白接过,向李逾举起杯。
李逾颔首,举杯而饮。
越秋白举起杯,递至唇边,以袖掩唇,将酒都倒在了广袖之中。
越秋白放下酒杯,捂住了自己腹部,痛苦地道:大人,越某有些内急……
孔四,带越公子如厕。李逾挥手,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暗处走出来。
公子,这边请。
美人的手几乎要摸到越秋白的衣摆,只得悻悻收手。这般好看的公子哥,真是无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