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平:行不行?
当然行,我陪你去。
不是现在,等我把脸修好了。丘平摩挲着自己的伤疤。雷狗握住他的手道:好。
丘平在医院睁开眼时,已是最热的夏季。迷迷糊糊中,只听护士说:他醒了,推回病房吧。
单人病房很素净,花瓶里的百合发出浓香气。丘平顶不爱百合的气味,不知道是哪个不熟的人送的。病房桌上摆着水果、巧克力和护身符。护身符是武居士送来的,一个艳丽的恐怖小人像立在花瓶前,一看就是大姨的心意。戏剧社的朗言给他送了本村上春树的最新小说,范淋给他拿了蛮贵的燕窝,孔骏夫妻送了一束玫瑰。一张慰问卡是原琪儿亲手拿来的,里面还有几个大学同学的签名。
桌上暖壶里是喝了一半的鸡汤,是哼哈宰了母鸡现炖的。他在医院躺了四天,每天康康都来送汤。
房门打开。丘平一见麻殷,就用哭腔说:殷殷,我很害怕。
麻殷赶紧走上前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怕我脸恢复不了。
麻殷摸摸他的脑袋:怕啥,反正不会比以前丑。
这是丘平最后一次脸部手术,这仨月他接受了四次大小手术,肉体的罪就不用说了,更难熬的是越垒越高的心理期待。他很担心最后揭开纱布,那个疮疤还像蜥蜴一样趴在脸上,只不过颜色跟皮肤同化了——一只肉瘤般的变色龙。
麻殷问:什么时候能拆纱布。
换三次药后,没其他感染就行。明儿早上。
雷老板怎么不在?
我不让他来。刚做完手术丑死了,脸肿得像猪头。
麻殷一边给他热汤,一边嫌弃道:别作了!你什么样子他没看过,他怕你大猪头?
别说了好吗?丘平沮丧地躲在被子底下,我要变回帅哥,不要做猪头。
第二天一大早,麻殷和康康如约来到病房。主治医生是个细致又啰嗦的人,叨叨絮絮讲了手术过程、康复的几个阶段和注意事项,直到麻殷都忍不住了,问道:大夫,他的脸能不能恢复到以前一样?
这个我跟病人和家属讲过很多次,皮肤复原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下子变样。不过病人年轻健康,各方面指数都很不错,应该很快痊愈。
麻殷和康康对看一眼,都暗暗降低了期待。康康说:要不要跟教练视频聊天,他在圣母院里等着呢,我看他坐立不安的。
丘平已经紧张得麻木了,道:不用,你跟他说我没啥事,换完药就回家了。
冰凉的剪刀贴着脸颊,医生暖热的手轻轻揭开绷带。丘平紧盯着麻殷和康康,却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医生给他涂上消毒药,然后跟工人垒好最后一块砖似的说:行了,不错!这就没事了,周五再来复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