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主任一边用胖手转着笔,一边语气沉痛说:你再考虑考虑,需要的话我可以再批你病假,休息一段时间再回来。
丘平心想:我要回来您的实验室还得炸第二次。嘴上道:主治医生说我有轻微脑震荡,记性很差,暂时不能上班。
系主任劝了半天,最终只好放弃,对丘平说:补贴金还要走走程序,你签完字后,校务处会联络你。你现在没事的话,先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小胡吧。
交接?丘平暗呼糟糕,他哪里知道嘎乐在干什么。系主任道:对,你的项目都搁置了,电脑我们都没打开呢,你自己打开了,把信息和数据全交给小胡。
丘平满头雾水地走到嘎乐的座位上。这时同事们终于发现了他,七嘴八舌地过来问候。丘平敷衍地寒暄两句,只是想,一定要想办法打开电脑,否则露馅儿了,补贴金兴许便拿不上。校方不愿说是补偿金,只说是补贴,就是不想有负面舆论,这笔钱就算是抚恤金了。数目可不少,差不多是嘎乐三年的年薪。
电脑出现输入密码的提示。辛师姐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终于肯回来了?
我来要钱的,要完就撤。师姐,你知不知道我电脑的密码?
辛师姐茫然地摇头,你自己不记得了?
脑子撞坏了,丘平小声道。问也多余,嘎乐的嘴比间谍还密,连枕边人都不知道他的密码,同事怎么可能知道?他心里着急,随便试了几个,全都不是,再乱试电脑就自动锁死了。
周围一圈人看着他,丘平被看得惊慌失措,一个人再记性不好,总不能把工作电脑的密码忘得一干二净吧?在丘平的想像中,这些人的目光带着监督的威势,带着幸灾乐祸的恶意,都在等他露出马脚。
丘平逐渐失去自控力,负面情绪反噬似的攥着他的心。他想,为什么会陷进这境地?都因为嘎乐。在嘎乐的心目中,只有他自己是重要的,其他人都是其他人。嘎乐抛弃了他,不止抛弃,还把他的未来给截断了。嘎乐从来没爱过他吧,他喜欢的是樊丘平的皮囊,一个做什么都很轻松的城市孩子,只会给他欢乐,不会给他痛苦。现在好了,他可以完整拥有樊丘平的皮囊,怎么玩都行!
辛师姐说:咋啦,怎么哭了?
我没有!
想不出来慢慢想,试试生日,我的也是生日。
丘平看着她单纯的眼睛,半晌,他转头,打下了自己的生日日期。
电脑打开了。
辛师姐笑道:我说了吧,一般人都会用自己的生日,最不容易忘掉嘛!怎么又哭了?
丘平站起来,匆匆道:我走了!师姐麻烦你把电脑交给小胡还是小开,我忘了,反正谁爱用谁用。谢谢师姐,赶明儿来看你。
他逃跑似的离开实验室,离开理工大楼。走在山道,惊涛骇浪的感情让他窒息。他记起了,嘎乐对他一直挺好的,两人一起也是快乐的时候多,要说他对自己没感情,那是胡说八道。嘎乐是爱他的——电脑密码都用他的生日。只是不能共患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