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孩子好像还有气儿!
都这样了,便是还剩口气也定是不中用了。你瞧,这么大剌剌一条口子把人从肩头向下削成两段了都,只剩后背一点脊骨和皮r0u连着,这才能勉强还有个人型
哎可怜啊,小小年纪曝尸街头,连个全尸也没有
原是来人世受罚,经一遭生si,不过短短十余载便罢了,倒也不错而si,原来是这种滋味
老天爷!母亲,这儿有个人还活着!
她,她伤成这样,怎么可能还活着?
快!快去叫人来!
渐渐恢复意识时,含酒只觉自刀口处起,通身蔓延着一gu温和的凉意。又过了不知多少无梦的日夜,某日忽然听见有人在床边走动,微微睁开眼,想开口说话,却先咳了出来。
咳,咳!
床边的人似乎是个孩子,见状即刻叫起来跑出去:神医姐姐!她醒了!她醒了!不一会儿便领了个纤长的身影进来,身后跟着还进来一位农妇,指着她惊喜道:你瞧,她睁眼了!睡了两月有余,可算活过来了!
含酒半闭着眼,微弱地喘息。眼见那位被称作神医姐姐的nv人走到近旁坐下,为她细细把脉,又喂下一些汤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又勉力开口: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nv孩道:那日我和母亲在乱葬岗,想着从si人身上找点能当的东西,谁知从si人堆里刨出你这么个活人来多亏了有神医姐姐在,都断成两截儿的人了还能y生生给你救回来。
含酒瞳孔聚焦,瞧清了那nv孩面目:我似乎见过你。
农妇笑道:难得贵人还记得这孩子,今年初春大旱,我家未能逃荒,是您路过时见了这孩子赏了她好多银粮,我们一家这才能活下来。您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只是不知恩人经何变故,竟险丧乱葬岗?
含酒垂眸看了眼屋中火盆与身上厚实的被褥,不知如何作答。彼时早春,花期酒约。而今已至隆冬,她亲族si绝,孑然一身。
含酒叹了口气:你们一家平安便好。见夫人行走自如,腿脚可是大好了?
嗳,已经好了。得亏神医路过此地,慷慨相救,不然我只怕还是卧病在床。
含酒转向医生:多谢神医相救。
那神医是个神清骨秀的青年nv子,正低头调制这一副膏药,床畔弥漫着一gu清新幽凉的药草之气。闻言只淡然道:不谢。又回头向母nv两人道:我这便替她再换上一副药,还得劳烦二位先请回避。
好叻,好叻,小春,我们炊饭去。
两人离去后,nv人cha上门闩,回身揭开含酒身上被褥,又细细解开含酒周身纱布。
含酒垂眸望着遍身缠绕的纱布,叹息道:我亲眼见着那长刀将身t从中劈开,原以为必si无疑不想神医姐姐竟有起si回生之能,帮我捡回一条x命
谁知那神医却冷笑道:这是在怪我了?
您说什么?
神医又道:你确实重伤濒si,且了无求生yuwang。可终究没能si去,这倒也怨不得我。
含酒错愕无语。此人来路不明,可竟像是读心一般说出她的幽暗念头。
并非是我将你救了回来,
而是天帝根本不想就这样放你走了。
神医刮去敷在伤口处的陈药,疼得含酒龇牙,又冷笑一声:你瞧天帝多歹毒,困你在这人间地狱,长生不si。
含酒忍痛道:你是谁?
神医瞳se极深,黑不见底,望入她的眼里:我名为无疾。原掌疫病,罚入人间百年。
含酒猛地缩身,想要远离,谁知动弹不得,只震颤一下便已疼得撕心裂肺。
无疾又笑道:倒也别怕。你活下来虽不是这药的功劳,但它多少能令你好受些。
你为何帮我。含酒警觉道。
无疾叹了口气,还不是你那天上的老祖宗们放心你不下,托我多少帮着多加照看。
你就放心吧,从前我没少承你祖上的情,帮这点忙也是应该的。
无疾手上利落,三两下换好了药,拍拍手起身:哎,到了人间还能得到天界祖上的荫蔽,有时我可真羡慕你。
那你也该知道她的事,对吗?含酒目光追去:她如今怎样?人在何处?
无疾摇了摇头。
我只是一介游医。这乱世之中,能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就很不错了。
再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泠然猛地直起身t,心跳一落而空。不大的老破小中,空气安静。郁医生已经不在了。
她捂了捂眼,默默起床,望着yan台上的空酒瓶发愣。昨夜ai得潦草,今晨回忆起来,更像是一场荒唐的梦。
身后的门忽然又开了。
泠然转过身
↑返回顶部↑,看见那人不紧不慢地进了门,侧身把门关上,提起手中拎着的早餐,对着她笑了:醒了?
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埋在她的颈窝里委屈得咬唇。
郁含酒温柔地回抱着她:怎么了?
她不吭声。
嗯?
你还会像这样回来吗?
含酒抱紧她,再不放手。
嗯。
11
挨过冬日就会见好。无疾吹了吹炉中火星,煽着火将药煨好,替含酒服下。
含酒单手扶着药碗,皱着眉将药一饮而尽:你这药也忒苦,不如掺点我的蜜酒。
无疾不屑道:酒最无益。
酒如何无益?药治身,酒治心。
漫漫长冬,含酒逐渐好转。托无疾取来糯米与秋日存下的栀子花与桂花,酿出清甜的淡h酒ye。取屋外白雪一抔置于杯中,温酒时满屋都是花香。含酒名之冬酿。
风雪夜里小小茅屋之中,一家子人温酒下肚,无不通t舒畅,翩然陶醉。无疾喝下温热的冬酿,难得面se微红,按下含酒脑袋要她拜己为师。
含酒便真拜她为师。来年初春积雪融化后,身t康健到足以落地行走,便辞别这家人,跟着她师傅修习医术,云游四方。
无疾说她当日犯的只是小错,天帝罚她到人间赎罪至今已逾百年,也该到头了。
她们走过九州列国,名山大川,一路四海为家,悬壶济世,看尽人间众生。
从某一日起,无疾便开始老去。渐渐的,愈发衰老,越发病弱。疫病之神流浪人间,行医救人,最终si于疫病。si前含酒守在她身边,日渐寡言,无疾却很高兴,病入膏肓,目光中却藏着喜se。她说:我要先走一步了。说着又转而有些担忧起她来:你却还有无边长路要走
含酒笑道:师父是担心徒儿?
有些路不想走,也终究会被推着走,不得不走。只盼你走得开心些。
含酒握着无疾粗糙枯槁的手,静默无语。
无疾重咳一声,气息粗重急促起来:阿酒,须信百年俱是梦天地阔且徜徉
含酒望着那双还未及合上的双眼,知其已经气绝。背起无疾寻至山中一处风景秀美出安葬,仰天与之长辞。然后背起她留下的药箱,继续一路向南。
越向南,越sh润。
走到cha0sh温暖的海风拂面,含酒登上远下南海的行船,从此驶离中土大陆。
都说病人挨过冬日就会见好。初春,梅雨,初夏,再到盛夏。相识,相知,热恋,成为习惯。
含酒下班回家后就进厨房忙活,小心把握着锅里鱼汤的火候,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保温杯旋开,浅喝一口,剩下的倒入锅里去腥。
泠然从热气蒸腾的浴室探出手来,阿酒,帮我拿一下浴巾!
来啦!
泠然擦着sh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小猫咪蹭她的脚背,逗得她声音都夹了起来:穷奇,你等等嘛,吹完头发就陪你玩儿。
穷奇是含酒的猫,威风凛凛的小东西。泠然搬来同它作室友已经几月,第一次见面就被黏上,蜜糖做的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跟她b跟含酒还亲。
含酒接她搬来同住的理由是她家有电梯。
来了之后发现,她家不仅有电梯,还有绝美的夜景,空旷的客厅,满柜子酒,满架子书。含酒似乎什么都不缺也不在乎,人给她,钥匙给她,银行卡也给她,卡里边有数也数不清的数字,书房里有堆都堆不下的房契地契,人身上也似有0却0不透的故事。
她辞了医生的工作,恢复正常作息,泠然一天尝一种酒,每晚钻到被窝里要她讲故事。
阿酒?
嗯?
为什么你的眼是蓝se?
我母亲祖上有西域血统。
这么古老吗!
阿酒阿酒,为什么你脖子上有一圈疤痕腹部也有伤疤,肩上也有,背上也有,腿上也有泠然说着说着,泛起哭腔。
很久以前不小心伤到了。她一笔带过。
伤得这么重,得多疼?
伤疤早就好了,疼也早就忘了。
阿酒。
嗳。
我喜欢叫你阿酒。
我也喜欢。
家人也叫你小名?
嗯。
家里都有什么人?
许多人,数不过来。
阿酒有兄弟姐妹吗?
有过。
他们呢?
不知道
嗯?
三千年前走散了。
泠然听着听着便困了,舒服地窝在她怀里,声音渐微。含酒将脸埋入她的长发,轻
↑返回顶部↑轻地嗅。嗯泠然哼唧一声,复清醒一点,意犹未尽舍不得睡:阿酒再同我说说你的那些神仙故事吧
含酒顿了顿。
从前有个神仙,人间事桩桩件件她都记得
哪位神仙?
没什么,小时候听的神话,我也差不多忘了。郁含酒探出身子关了灯,快睡。
或者泠然枕在她的臂弯里,嘟嘟囔囔说着自己近来的梦。含酒替她抱着笔记本对键盘敲敲打打,时不时被亲吻打断,经常被压在身下,总是缱绻一夜。
她们安静地相ai,生活,做一切俗套的、新奇的、恋人会做的事,去一各个陌生的、异域的、似曾相识的国度旅行,说一切想说的、没说的、极尽ai恋的话语。
后来深秋,泠然病倒。郁含酒陪着她住在医院,准备手术。院里得知情况破格返聘郁含酒,允许她为手术c刀。
郁医生,别紧张。进手术室前泠然对她甜甜地笑。麻醉医生来叫她时,含酒仰头将保温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终于止住双手颤抖。出手术室时,冷汗打sh满身衣裳。
术后从医院回到家里时,yan光正好,泠然坐在轮椅里,手上握着一片秋落的红枫叶逗喵喵乱叫着迎接她们回家的穷奇。
术后恢复,缓慢而反复。但郁含酒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帮泠然调理身t。内服外用,全都亲力亲为,安慰她道:没关系,会好起来的。你是谪仙,受天神祝福。
泠然笑着打她,陪她胡言乱语:你才是神仙,你全家都是神仙。几千岁的人了,还在说这些不着边儿的话!
再后来,泠然在家休养,渐渐越来越孱弱,越来越容易困倦。常有梦,梦见g0ng闱重重,战火纷飞,梦见血仇入骨,思念成疾。也常常被郁含酒唤醒,醒来望着那双好看的眼抱歉地笑,知道她是怕她再也醒不来。
有次梦见一个雪地中行走的孤影,悠悠醒来后依然凉意缠身。
她对含酒说:阿酒,带我去看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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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我要睡觉。再写文到深夜不睡我是狗。
12
在去海边的车上,泠然抱着穷奇坐在副驾驶座,饶有兴致地看它玩x1管。
它居然能发现这个玩点,好可ai。泠然格格地笑,看穷奇把牛n从x1管里x1上来,放下去,x1上来,再放下去。小爪子g一g,换个姿势继续玩。
郁含酒开车的空隙瞥了眼她俩,继续看路,唇角却笑了。
泠然r0ur0u它: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很可ai,嗯?小宝贝。
不许叫它小宝贝。
小猫咪的醋也吃?
哼。郁含酒轻哼一声,趁着红灯的当儿0了一把穷奇,被它打了。回击一下,骂道:臭脾气小破猫,怪不得人家写书骂你是如牛似虎的凶兽,x情凶恶,喜欢吃人,不忠不信。
穷奇立刻冲郁含酒骂骂咧咧。
泠然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它却登时又像她撒起娇来。区别对待,只宠她。
泠然一怔,忽然说:你可是穷奇,风神之子
穷奇的小绿眼睛呆了呆,望了望郁含酒,又望了望泠然。飞机耳了。
含酒只是开车,沉默忽然降临。
泠然垂眸,又0了0穷奇,打破沉默:那些梦,醒来不久就忘了。可一旦想起,就如在昨日,想念起每一个人。
那些都是真的,对吗?
是我们的前世,还是今生?
阿酒,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泠然擦了擦眼角,转头望向窗外,沉默良久。穷奇小心用头蹭她,也不理会。
郁含酒躲在墨镜后,眨了眨眼:别多想了,只是梦而已。
泠然笑了,笑得无奈:或许我这一生也只是梦而已。等我si去,梦就醒了咳,咳,咳!
泠然突然剧烈地咳嗽,含酒靠边停下车,默默替她取水取药服下,等情况稍稍好转后才继续上路。
她安抚道: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睡会儿吧。
泠然靠在车窗上疲惫地合眼:梦里的阿酒si后,我很久很久都没再见过她,你说她去哪儿了
车身轻微摇晃着,最是令人好睡。含酒开得稳当,坐在她的副驾驶总令她说不出的安心。困意不一会儿便涌起,很快就要将人吞没。
含酒伸手,将她身上披着的毯子向上扶了扶。
嗓音轻柔克制,近乎哽咽,她轻轻告诉她:那十几年,她过得很好,别担心了。
离开中土后,含酒随船飘洋海上数年。先是做随船的医生,接着又跟着船上的厨子学了些庖厨手艺。每日在海上风吹日晒,与涛声为伴,倒也觉得有种小隐于世的自在。
含月依然生si未卜。随无疾云游的那些年含酒不是没有试着找她,只是天下大乱,九州各处战火纷飞,
↑返回顶部↑蜉蝣草芥般的一个人又要上哪儿去找?山高路远,颠沛流离,再设法回郁国越国探寻她的踪迹也是有心无力。
好在含酒生x自由洒脱,多少家仇国恨也便随风去了。她本就是无拘的神,自是不愿为人间事所困。
航船一个接一个地在南海诸国停留,把自中土带来的货物换成金银与当地奇珍,再开向下一国。一路上诸国风土人情都与中土大不相同,含酒在蓬莱登陆凿山挖玉,在爪哇眼观火山爆发,在达宝下海寻觅珊瑚珍珠,在东夷亲历地龙翻身世界之大,含酒见得多了便更不解那中土侯王为何要争夺九州一隅,回头瞧那富贵权势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她到底沦落人间,而人间永远不缺恶行。
商船驶往西南方的贞行国时遭遇海盗,全船上下同贼盗殊si搏斗后,大半随船葬身海底。余下的或是跳海,或是被俘。她与一众海员被虏上贼船,历经几月,身边俘虏接连饿si,只剩她与一名舵工的孩子。她因医术高明救下数十名海盗而侥幸得活,便称那孩子是她所生,求他们放她一条生路,最终保下一命。
那nv孩名为常吉,才si了父母,夜深人静时常常躲起来哭泣。含酒便问:为何要哭已si之人?si人又听不到。
常吉便恼她心冷无情,反问道:若si的是你父母家人,你可还能说出这没良心的话来?
含酒微微一怔:我父母亲族早已si绝。才想起长乐二十三年旧事,发现自己从未流过一滴泪。
常吉凝噎无语,又问:你可曾信因果报应,功德轮回?
含酒摇头。
再问:那你是否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含酒被这人间孩童逗笑:错了,只怕是神明不信我们。
后来海盗内讧,自相残杀,含酒趁乱携常吉跳船逃生,在海上飘了一天一夜,流落荒岛。
两人在岛上开荒种菜,捕鱼摘果,存活一年有余,总算偶遇一艘路经此地的官船,随船到了贞行国。又设法从贞行一路向东向北,历经十余个岛国,终于来到东瀛海域。
不知不觉海上辗转颠沛十余年,含酒带着常吉,从少年长成青年。
某次两人第无数次机缘巧合,自东瀛登上一艘大船,随船西行月余终于首次靠岸补给,含酒下船买酒,莫名觉得那酒贩说话亲切,似是乡音,便问:阁下可是郁国人士?当知此地何地?
那人说:哎,小姐可不敢乱说,我从郁县来。此地近年也已改姓啦,如今已是越国的海境。
听你口音,该是许久不曾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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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忍住又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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