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最熟悉的地方,薛灵挣扎着下地开灯。
装修没有变过,和十年前刚住进来的一样,有些无问风花雪月的冷清,现在多了些医疗器械,白光打下来,冷飕飕的。
邵应廷没有离开,反手关上门后,细细打量房间内的一切。
制氧机、空气净化器、血压计、血氧仪,各种器械和医疗耗材摆满床边,柜中桌上也整齐罗列着不少药瓶和口罩,俨然一个私人病房。
第一次,薛灵从不肯向他袒露的秘密如今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平时在房间输液?
薛灵从耗材堆里翻出一根吸氧的导管,点头:修明叔每周会过来给我检查身体。我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我没钱,怕是早就成灰了。
邵应廷不能反驳。
几年前他奶奶在田里摔得失去意识,他用尽所有人脉和金钱都只能将她送到设施落后,连个正统骨科医生都没有的县医院。
不能比。一比他身上的拮据落魄更捉襟见肘。
薛灵能陪他走一段路已经是天赐。
你要再洗个澡吗?
去过海边,身上总会带着些黏腻的盐分。
不要。薛灵戴好吸氧管,直挺挺倒进柔软的被褥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要困死了。
邵应廷走过去帮她盖好被子:换个别的字说。
薛灵睁开一只眼睛瞥自觉躺下的邵应廷,挪过去抱住他灼热的身躯。
换成赛车手身份说话就蛮横霸道了,不会是有路怒症吧?
邵应廷下意识像昨晚一样收紧手臂将薛灵抱紧,可听到耳边翻滚的制氧机水声又松开半寸。
对手说我不是路怒,是马路杀手。
自杀的杀。
他赛车时不当自己的命是命,一厘米的缝隙也要抢占,好几次车轮打滑差点摔下山崖,看得对手比他还怕。
看得出。薛灵蹭蹭他颈侧,以后别干这事了,要是你比我先走,还让不让我活了。
后腰有一只柔软无骨的手钻过,然后牢牢扣在他身上。
邵应廷浑身一僵,薛灵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吹起的气息萦绕过他的五感。
邵应廷,你赢了。这个世上无人比你和我更合拍。
邵应廷似有感应,又不敢肯定,犹豫着开口,声音哑得不像他的。
什么意思?
薛灵打了个哈欠:你这个男朋友能当多久,就看你能让我活多久了。
邵应廷盯着天花板上的圆灯,一直盯到眼前出现异常的光晕,他才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有泪水漂浮。
怎么不说话?听傻了?还是不乐意?
薛灵手指按在他虎口,沿着青筋描绘到手臂,在转向腰腹的时候被一手攥住。
刚说了,不要让我更难受。
字是斩钉截铁的,语气却是纵容宠溺的。
薛灵跟他反过来,厉声质问:就算是宝贝亲亲女朋友也不能?
床边有顶灯开关,邵应廷利落起身关灯,翻身熊抱着薛灵,笑着咬她耳垂。
嗯,我最爱的宝贝亲亲女朋友也不能。
哎呀好痒!
邵应廷不仅咬,还用刺拉拉的下巴蹭她颈侧,惹得薛灵哈哈大笑,吸氧管滑落到枕头,玩闹立刻停止。
不闹了,早点睡,明天我们一起去修车行。
薛灵重新戴好管子躺平,拉过邵应廷粗壮的手臂搭在自己腹部。
让我过过当老板娘的瘾?
邵应廷隔着睡衣轻抚她凹陷的腹部,眼眶里酸涩越积越多。
他喉结上下滑了两个来回,终于把哽咽咽下,双臂将薛灵环住,闭眼将嘴唇印在她颈后。
嗯,也想让你知道在车底的男人不比在车里的男人丑。
薛灵不禁失笑——刚转正拿到吃醋资格就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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