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晔摇头:不是生气,朕就是要吓吓他们。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朕自然有主意,你去长寿宫告诉母后,别叫她瞎着急。
既然你心里明白,我就不担心了。珉儿道,可哪怕是做戏,也别太真,瞧见你气得青筋暴出,旁人只知道害怕,可我会心疼你。
项晔转过身,嗔道:真的会心疼?
珉儿笑:要我怎么表现,你才肯信?她抬手摸一摸丈夫的额头,不要老皱着眉头,上年纪啦,皱纹一道道添出来。
项晔问:那朕匀一些给你可好?
珉儿气道:你怎么不说,把我的拿去给你。
皇帝轻轻捧着她的面颊:你哪里来的皱纹,还是朕初见你时的模样。
珉儿道:你刚刚,也像我初见你时那样,那么凶那么狠,把我那会儿的记忆,全勾起来了。
项晔搂过她,闻见珉儿身上的香气,心里就安宁了,他道:他们俩成亲,怎么会只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的事,他们是孩子不懂,朕不怪他们,但朕不能不教。
我知道。珉儿说,不论你最后做什么决定,做什么安排,我都会支持你。
朕从没担心过。项晔轻松下来,舒了口气,我们再坐一会儿,朕该去见女儿了,你去长寿宫,别叫老太太吓出好歹来。
涵元殿里,清雅伏在榻下,可怜的小公主哭得好伤心,她从没见过公主这样委屈过,妹妹出嫁时,她的眼泪里,至少还有一半是祝福和喜悦。
公主,不哭了,再哭可不漂亮了。清雅哄道,一会儿皇上冷静了,再去找他说说可好。
我再也不要理父皇了,我再也不喜欢他了。项元抽噎道,我也不要理母后,他们都不喜欢我了。
清雅笑道:怎么会呢,虽然这话不该奴婢说,可娘娘为皇上生下四个儿女,皇上虽然都将你们视为掌上明珠,可皇上最偏爱的,就是你了。
元元抹掉眼泪,晃着脑袋:他刚才,那么凶,那么大声地骂我。
清雅坐起来,将元元搂在怀里,温柔地问:公主,这是您的真心话吗?
元元呜咽了声:不是,当然不是了,就算不能嫁给沈云,我也不会讨厌父皇,我会一辈子孝敬他。
清雅很欣慰,拍哄道:好孩子,不哭了,不如留着眼泪,等下流给皇上看。
元元连连点头:我不会轻易放弃的,父皇不许这么不公平。
且说方才沈云被架出清明阁,多少人看在眼里,消息很快就传到长寿宫,可真是把太后急坏了。
沈云是她沈家的命根子,皇帝这么做,等同要她的命,刚要派人去问帝后怎么回事,皇后就到了。
太后红着眼睛抓着儿媳妇的手道:皇上这是发的什么脾气,他要急死我吗,两个孩子做错什么了?
珉儿将涵元殿里发生的事告诉太后,太后急道:可从前也没见他反对这门婚事,他一直都喜欢云儿不是吗?
母后,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您别动气。珉儿道,虽然皇上没有对我言明,我可猜想他必然是这份心思。您想啊,几十年后,您和皇上还有我都不在这人世,可是两个孩子还有他们自己的孩子,会世世代代传下去。沈云出身贵重,元元又是大齐第一位公主,皇上不仅仅是要教女儿如何为丈夫一起在将来守住家业,也要让她懂得,未来同样地要教导她的儿女子孙如何才能继承祖辈的荣光。只有这样,您也好,皇上和我也好,才能安安心心离去不是吗?
太后捂着心口,长长一叹:到底有你懂他的心思,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涵元殿里,小宫女急匆匆跑来:公主,皇上来了。
元元赶紧把茶水抹在脸上,坐在窗下嘤嘤哭泣。
项晔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面问:哭得这么伤心?
父皇,您把儿臣也抓去天牢吧。项元啜泣道,我不要沈云一个人承担。
真真女大不中留。项晔坐下,嗔道,不许哭了,父皇有话对你说。
可是女儿一抬头,泪水涟涟的脸蛋儿上,贴着一片茶叶,项晔看看边上的茶杯,又气又好笑,问道:你这眼泪是明前龙井,大红袍,还是滇南的普洱?
项元愣住,一摸脸,摸下一片茶叶来,羞得她顿时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