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她纵使焦头烂额都没有出声,以致于他反而按捺不住。
我帮你?
姜蝶头也不回地说:不用啊,你去坐着吧。
我故意逗你的。刚上手不需要做这么多,慢慢来。
故意逗我很开心吗?
她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蒋阎一怔:生气了?
姜蝶这才回过头,笑了一下:我也是故意逗你的。
她能感觉到背后蒋阎正在用一种不安的眼神凝视自己,而她只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菜谱上。
最后,这桌饭出炉得还挺像模像样。蒋阎拿了瓶红酒过来说:要不要顺便喝点酒?
行啊。
他拿出了她送他的那个酒瓶酒杯,她的兔子酒杯没带,蒋阎取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替代。
但他的强迫症应该不喜欢看到两个凑不成一对的杯子,姜蝶把玩着杯壁道:没必要非用那个酒杯喝。
我答应过你就用它。
原来你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吗?
蒋阎倒酒的姿势一顿:……不然呢?
姜蝶不置可否:快尝尝我的番茄炒蛋。
蒋阎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夹了一口说:嗯,好吃。
根本不好吃啊。姜蝶也尝了下,看着他说:你很会撒谎呢。
他放下筷子,终于直言:姜蝶,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阴阳怪气的?
我提前来大姨妈了,心情不好。姜蝶忽而委屈地扁嘴,你干嘛凶我。
蒋阎无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气,道:对不起,是我敏感了。你肚子痛不痛?
不痛。我看着你就舒服了。姜蝶睁着水灵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想多看看你,把你的样子牢牢记住,这样子无论过五年,十年,或是五十年,我就能一眼认出你了。
一句听上去,万分婉转缱绻的情话。
蒋阎眉间放软,掐了把她的脸:在担心异地?我会经常抽出时间去看你。有什么事就随时给我打视频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那你总不能二十四小时不睡吧?
我睡眠很浅,一打给我我就会知道。
那你以前还回信息那么慢。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是因为以前不想和我走那么近吗?姜蝶语气骤然一冷,怕被我看穿你是谁。
蒋阎咀嚼的动作一顿,语气仍是波澜不惊。
又在逗我玩?
姜蝶却不想再装了。
你知道吗蒋阎,其实第一次在‘初恋’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好看到,谁都不会把现在的你和从前那个阴沉又瘦小,总是低垂着头没有精神气的小男孩联系起来。那样完全两个世界的人,怎么能是同一个呢。
但现在仔细看,你们的眼睛,少了那些眼罩和淤青的障碍物……
姜蝶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却躲过了她的眼神。
多么相似。
落地窗拉开窗帘,夜空的密云一圈又一圈,从中倾泻数道雨水。
曾经它是滋养花朵的源泉,但如今却几乎将花朵淹到窒息。
最旺盛的那一朵,被狂风一卷,惨烈地贴上模糊的落地窗。花瓣被残酷地拉开身体,露出最里头的艳红花蕊,被雨水沾湿,往下蜿蜒出一条湿痕。
多么像一个人被绑住四肢,毫无还手之力地剖开心脏,一地血淋淋。
七零八落的花叶下,栖身于里面的蝴蝶茫然地飞了出来。它对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已经有所察觉,但为时已晚。
蒋阎放下碗筷,站起来说:我去看一下电箱,免得它再断电。
他的神色平静到几乎让姜蝶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美妙的巧合,一次荒谬的误会。
假如他的身体并没有在起身的一刻倾斜。
桌上印着酒瓶的酒杯被他碰到在地,地上那一块儿原本放置的地毯上回被他亲手抽走,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酒瓶和瓷砖相撞,清脆的一声声响,酒瓶被磕掉半个缺口。
两个人的视线都定格在残缺的酒杯上。
姜蝶却笑了:你看,一切都有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