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读书阁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章
目录 | 设置
下一页

第250节(1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然而, 话才说出口,却被人严厉地喝斥:胡沁什么,没规矩!这是青天大老爷!

孩子们吓得瑟缩,徐赞见状忙摆摆手:约长,不妨事,不妨事,是我让他们这么叫的。

约长一愣, 立时手足无措起来:这……徐老爷,我这也是……

徐赞笑着摇摇头:小事而已, 不必扰了兴致。

他招招手,叫过孩子们,问道:小友们, 找我有什么事?

大多数村童都被约长那一声惊得不敢再说, 只有一个七八岁的顽童, 还不知身份悬殊的可怖,他望着眼前这个和蔼可亲之人,道:我娘说,徐先生是活菩萨,要给你立生、生……

他磕磕巴巴说不明白,一旁的小伙伴实在忍不下去了:是生祠!虎子是笨蛋!

一众大人见状,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这个调皮的男娃也忍不住红了脸。徐赞摸摸他的头,他又才鼓起勇气:娘说要给徐先生准备贡果,还说不能吃……但干嘛不给吃……我觉得,就该给吃。

他说得含含糊糊,大家都有些听不明白,他自个儿也急了,忙从衣襟里摸出了两个秋梨,又掏出了一块黏糊糊的糕饼来。他把梨对着徐赞推了推:这是我娘想给你的。

他又拿起那块饼,珍而重之地想递给徐赞:这是我想送你的。

这块脏兮兮的饼,不知在他怀里揣了多久,饼皮都已经碎得不成样子。这样的东西,在家里摆在供桌上尽尽心意也就罢了,怎么真能给贵人吃呢?约长见状又要制止,却被旁边的老者拉住。

徐赞一愣,他双手接过那块饼,他望向妇女那边,一个身着素衣的媳妇站了起来,已是急出了眼泪,却不敢贸然过来。徐赞了然,这是个寡妇。

他又摸了摸虎子的头:你说得对,不用立生祠,东西就该现吃。

他把饼掰成两半,递给眼前这个孩子:咱们都吃。

语罢,他竟真个一口一口将饼吃了下去,接着道:多谢,真是好吃。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虎子对此浑然不觉,他一下就笑开了,露出黑黝黝的牙洞,他两口就把饼咽了下去,嘟囔道:娘说我们家有地了,我好好种地,以后还送饼给徐先生吃!

徐赞一笑:我不用吃饼,虎子能把自己肚子填饱,再好好给你娘养老,徐先生就高兴了。

虎子摇摇头:那不成。我娘说了,人要知恩。

徐赞一愣,他不由展颜,他道:如真要谢,也该谢谢李先生。

虎子有些茫然:李先生?

徐赞捧起梨:对,李先生。他住在京里,身子不大好,一到冬日里就咳嗽,最宜吃梨。你把这梨晒成梨干,我就给他捎回去,你说好不好?

虎子还未搭话,一旁的人就叫道:我们家有现成的梨干!我家还有梨膏呢!

人们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到了夜宴结束时,徐赞极力推辞,还是难却盛情,只得在长随的搀扶下,带着两罐梨膏和一包袱的梨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就在这时,长随隐隐绰绰地看远处的一行人。他忙对徐赞道:老爷,前头有人,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徐赞眯着眼睛一看,腹中的黄酒霎时间醒了一半。

谢丕、严嵩、徐赞三人一前一后,走入草亭之中。江南水乡,处处是湖泽。此时,藕花早已凋谢,只留残荷在水。

说来,他们三人并月池都是同年的进士,可当年同赴琼林宴时,仍谁也想不到,多年以后会是这样的光景。野亭之中,三人无声地对峙,直到湖中水鸟惊起,方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丕转过身,他的容貌依旧俊朗,只因这许多变故,比起往日清癯消瘦了不少。

他道:所取的田产,是悉数分赠农户了吗?

徐赞点点头:还有部分充作了屯田。

谢丕一叹:你分给乡野,固然叫他们欢喜一时,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还不如划为官田,转入织造局名下,兴许还能求个长久。

徐赞垂眸道:这并非我们所愿。

谢丕一哂:可却是你们所能达到最好的结果,不是吗?纵使是权倾天下的李含章,也不能将南方四省的巨室连根拔起,还是只能借助内部的矛盾。

徐赞听出了他语中讥诮之意,却并无愠怒之色:所以,既然已经找到了内部关窍所在,又岂能不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谢丕似笑非笑道:不知是哪位高才,继我之后,又合了你们的眼缘。

严嵩眼见已然火花四射,忙火上浇油:以中,他们也是无奈之举,这也是为生民计……

谢丕怒道:我知道是为生民计,难道天下只有你们肯为生民计吗?我只问一句,多年相交,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

徐赞长叹一声:当然有。

谢丕道:既然有。倾心相交,何事不可直言,为何对我也要遮遮掩掩?难道我在你们心中,就是个只顾自家的卑鄙小人吗?!

虫鸣满地中,徐赞的眼中盛满了真诚:正因深知你的为人,所以才敢以大事相托,我们都深信,你不会因私废公,只要你亲至,必能安内攘外。

谢丕颜色稍霁,他问道:那为何……

徐赞幽幽一叹:若到此为止,自然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不是你对不住我们,而是我们想对不住你。

谢丕一惊,他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徐赞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擢升你及谢氏旁支的诏命,明日就会到府上。你……好好准备吧。

准备什么,洗干净脖子准备等死吗?谢丕为官多年,品阶却始终上不去。不是他为官不用心,而是朱厚照的均衡之策。谢家既然已经有了一位内阁次辅,又怎么会再出一位在京的高官。谢丕也是知道这点,所以不求出头冒尖,只想厚积薄发。可如今,徐赞竟然告诉他,他终于要升官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棒槌。这哪里是给他褒奖,分明是要将他立成一个活靶子!

连严嵩都吃了一惊:明天就到?怎么会这么快,这一环接一环,几乎没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

谢丕心中似有火在烧,这火自心头而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搅做一团。这是自他出京时,他们就定好的主意。不,或许更早!从最开始的水转丝纺场起,李越就已经埋好了线。

他的双目已然发红:用水转丝纺车,引起地方士绅势力和中央集中权柄的失衡,逼得朝廷不得不出手。用人事考评之权和重利相诱,把大量官员笼络到中央这一方。再拿我的家族做诱饵,让我这个世家子弟,从豪族内部引起分裂,以此来逆转时局。而趁我牵制世家之际,你们再夺走田地,削弱世家对小农的掌控。你刚刚叫那个人,是作约长吗?

饶是早已知情,严嵩也不由惊叹、畏惧,他轻声道:是乡约之制。新建伯在十家牌法之上的创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