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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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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丕的目光划过他们蓬乱的头发,仍带狰狞之色的面容,嘴唇微动,可到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果断放下火把,点燃了引线。

众人只见火花燃起,本能就察觉不对,忙前仆后继往桥上奔去,可已经晚了,伴随着一声巨响过后是地动山摇,宛若长虹的龙蛇桥,竟生生被炸断。

谢家人呆呆望着断桥,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这是想把我们都困在祖祠,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还有一些善水的年轻人,立刻脱了鞋就要往湖里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见对面的仆人搬来一个一个竹筐,将一只只肥胖的猪婆龙往湖里倒,吓得这群人逃也似得往岸上冲。

大家见了这猪婆龙,才知他是来真的。谢遇怒急反笑:大侄子,你这是何苦,你还能关我们一辈子不成!你就不怕我们出来找你算账吗?

谢云也跟着叫:堂兄,你怎么把我们也关起来,我们……我们在站在你这边的啊。

谢丕淡淡道:一笔岂能写出两个谢字,既是一家,便该和和睦睦,要是一时想不通,那就在祖宗面前,好好思量吧。

语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侍卫披坚执锐日夜镇守。祖祠的大门一关,此地的叫嚷求饶就彻底无人听闻了。

谢丕骑马直奔自家二房的宅邸,直至进了家门,他才终于显露疲态。他一边净面,一边问道:李夫人怎么样了,今日看着还好吗。

家中老仆忙道:回二爷的话,那边一大早就来传话了,说请您空了过去一趟,夫人有要事同您相商。

谢丕动作一顿,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无声滚落,他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怎好冒犯,让她们有什么事传话就是了。

老仆期期艾艾道:我也这么说了,可夫人那边说,事关丝纺车大计,还请面谈为宜。

谢丕一愣,他仍摇摇头,半晌只说了四个字:礼不可废。

已迁居此地的贞筠,得到这样的回音,只觉瞠目结舌:他以前还没这么迂腐,怎么现下反倒越来越死板了?

第382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因着这一插曲, 谢丕只觉更加心烦意乱。他吩咐道:礼叔,再去核验一遍,看看东西备得如何了。

礼叔点头:您就放心吧, 都按您的吩咐备妥了。

谢丕捏捏鼻梁, 又问道:王家那边如何,王守俭有回音了吗?

礼叔摇摇头:王家二爷是不成了, 三爷就更靠不住了,四爷亦是一团孩气,倒是王家姑奶奶说了,愿同您一道。

王华共有有四子一女,长子便是赫赫有名的新建伯王守仁, 次子名唤王守俭,人倒也生得相貌堂堂, 可却是一味好道,一门心思想羽化飞升,余者一概不放在心上。三子名唤王守文,这个就更不成器了,好色成性,以至于身子羸弱,乡人多讥议。四子王守章因仍在读书, 颇有些不谙世事的意思。唯有女儿王守贞,饱读诗书, 颇有男儿气,早年嫁到了徐家,一朝闻讯之后, 果断愿意出手。

谢丕听罢, 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徐家?可是被倭寇劫掠的那家?

礼叔道:正是, 徐家日夜想报一箭之仇。您如今……

主仆二人还未谈完,就听外头传来异响。小厮就慌慌张张地进门来:二爷,不好了,李夫人她、她到外院来了!

谢丕:……

谢丕长到这么大,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肆意妄为的女子。他被堵在房内,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听外头说话声不绝于耳。他的浓眉已然皱成了两座小山:去问问她,究竟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碧纱窗外就传来回音:我早说了,只是想谈谈而已。

谢丕一惊,雨过天青色的纱窗上,正映着一个人纤秀的身影。她坐在椅子上,头顶的步摇微微摇晃,折射出水一样的光晕。在短暂的怔住后,谢丕如芒刺在背,霍然起身,即刻就要逃之夭夭。

贞筠听到里间的兵荒马乱,忙道:站住!

谢丕无奈,他道:弟妹有事,吩咐一声便是,何苦如此。

贞筠道:要是吩咐有用,我何须跑这一遭。

她面带得意:既未共处一室,又不曾见到彼此的面容,男女隔绝、莫过于此,这下,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谢丕还能怎么说,他僵硬地坐回原位:在下洗耳恭听。

贞筠正色道:拙夫在我蒙难时,将我托付给兄长,可见我们两家情谊之厚,非比寻常。既如此,我也就直说了,我知道你捣毁纺纱场是为了什么,可单凭这般就想保全整个家族,是不可能的。

她斟酌着语气道:既然决心壮士断腕,那何不断得再彻底一点呢?

谢丕久久没有言语,半晌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能略尽绵力,以求保全。

贞筠一愣:可要保全主干,就必须除掉枯枝败叶。及时割席,将他们交由朝廷处置,才是最妥当的办法。

谢丕默了默:你是要我去状告自己的亲人?

贞筠道:可这为了是保全你更多的亲人。

江南豪族为了丝绸走私之利,已将自己变成了皇权的眼中钉、肉中刺,与其让朝廷来削得一干二净,不如自己来削还能把握尺度。杀上百十来个人,交出大部分的财产,还能保剩下的子息不绝。

这个道理,谢丕何尝不知,可是身为当局者,即便一清二楚,也难以挣脱无形的锁链。

贞筠看不到他的神色,她只能追问道:可你不怎么着,又能怎么办呢?

谢丕苦笑一声:说不得只能挣命了。

贞筠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意思?

谢丕回过神,他道:弟妹身子不好,还是请静养为宜,这本是我的家事,就不劳弟妹操心了。今日的逾矩之举,以后切莫再做了,若是损伤了你的名节,那真是百死莫赎……

贞筠听得蹙眉:说说话而已,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我们还是说正事,水转丝纺车只是工具,用好用坏,皆取决于人心。我们总不能为了安稳,而固步自封吧……

她一语未尽,谢丕已然打断了她:弟妹,人生在世,当量力而行。如不分轻重,皆来插手,轻则伤及自身,重则还会惹来其他祸患。这水转丝纺场就是惨痛的教训……你当吃一堑长一智才是。

自那桩事后,身边的人要么避而不谈,要么是极力安慰,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直言。贞筠霍然起身,马车外冲天的火光,震耳欲聋的打砸声和哭喊声犹然在耳。她身形微微一晃,想说些什么,辩解些什么,可到头来却一个字都挤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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