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垂眼道:无事时,我喜欢四处收集这些味道。幸运的是,我没有把如何召唤它们忘记。
海吹纱嗅了嗅手腕, 脸因高兴而微微发红,语气都烘软了问他:存的多吗?还有别的味道吗?
有啊,有很多。夷光问,你想要什么味道?
让我想想……海吹纱想了好久,一抬眼,那闪烁的眸光,烫的夷光连忙移开眼。
你呢?你收集了这么多,最喜欢什么味道?
夷光微微眯起眼,眼神悠远了,仿佛穿过了时光,搜寻着残存记忆中微弱的甜香。
来试试这个。半晌,夷光回过神,在海吹纱的手心轻轻划了三条横。
他在划符时,指尖那一点,会似水一样润,慢慢推开,有时最后一笔收尾,会勾出一抹细微的冰凉,有时,最后一笔收尾,又会带着一抹微弱的烫。
这此,简单的三横,味道极其温柔的溢出,慢慢爬上她的发梢,在她的发间舒展开来。
猜猜看,是什么味道。夷光轻轻捏着她的手指,目光里满怀期待。
是一种古朴又简单的味道,至简至真,如同静谧的午后,闲适的窝在安全的巢穴中,晒着不烈的太阳,不因时间的流逝而慌张。
海吹纱眼前出现了画面。
空无一人的庙宇,火红的狐狸,安静蹲在木质的桌岸上,一两缕轻薄的香火如丝似线袅袅盘旋向上。
是狐仙庙里的香火味道?海吹纱说出了第一个关键词。
夷光的手指微微用力了些,尾巴愉快的摇摆起来:再猜猜看。
斜边木窗开了一半,午后的阳光窄窄一条,只照着桌岸上的狐狸。狐仙庙已经做好迎接夜晚降临的准备了,四周光线都很暗,是一种灰蒙蒙的银蓝色,唯独桌岸上被阳光照到的狐狸柔和的发着光。
火红的狐狸,现在金灿灿的。
他阖着眼,清醒着,又沉睡着。
想象出这样画面的海吹纱,手指忍不住跳了跳,似是在心中描摹这画。
比香火味道要再简单,更沉一些……木质的香。海吹纱道,可是好奇怪,我想象不出这块木头。是什么?
是我的狐仙庙。夷光道,再准确一点,是盛唐时期,某日香客们离开狐仙庙,难得闲暇,又是天晴,午后小憩……这个时候,狐仙庙的味道,会很安谧。
狐仙庙的味道。海吹纱揣摩着,狐仙庙也有自己的味道?
嗯,而且每一天不一样。夷光道,它与我的魂魄是相连的,我的心情不同,它的味道也不同。
海吹纱似是抓住了点什么,问道:你的庙……是活的?
夷光:是啊,它是……
他顿住了。
海吹纱扳住他的肩膀:是想起了吗?!
夷光缓慢地点了点头:我的狐仙庙,是我的一条尾巴。
……尾巴?
除了本体尾,其余的尾巴是外溢的魂魄,我走到启明后,用一条尾巴,在这里建了狐仙庙。
还能想起吗?为什么是这里?
……为什么是启明?夷光也问着自己。
可惜的是,味道并没有唤醒他更多的回忆,味道消散后,他的记忆像突然熄灭的灯一样,再次笼进黑暗和沉默中,找不到了。
海吹纱催促道:你可以用这些味道,来回想起更多的事!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而且很奏效。
海吹纱比他更有条理,取来了素描本,把铅笔递给他,让他用一种味道,就记录下来。
你总共存了多少味道?
夷光摇头:我不清楚,很多时候,都是随心所欲,喜欢了就会收下来。
一个个来!就从你刚刚出昆仑开始!海吹纱道。
夷光却怎么也想不起。
海吹纱抓着他的尾巴,恨不得摇醒他的脑袋:怎么关键时候,又什么都想不到了呢?
夷光尾巴包裹住她的双手,好脾气道:不着急,海医生,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海吹纱的手指点在素描本上,画了个数字1,道:我想要昆仑雪的香味。
夷光闭目回想了下,慢慢摇了摇头。
出昆仑后,是你们的妖属地……我记得曾经有病人说过,出了昆仑,第一个城叫一叶迷。一叶迷的味道,你可曾储存过?
月……夷光忽然吐出一个字。
他抓过海吹纱的手,在她手中画了一弯牙月符。
一股奇特的,无法描述的味道慢慢晕开。
这是什么?
月色下,一叶迷角落里盛开的沙棠。夷光说道,我第一次化人形,穿了朱衣绿纱罩,剥了几粒沙棠,沙棠如李子,味道酸涩后甜,食了沙棠方能过之后的一泓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