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好像有看不见的阴风在往脖子里灌。荆白对这套流程十分熟悉,这对父子显然来者不善。
不去一个人显然是不行的,荆白刚要转身,柏易便拍了拍荆白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去。
荆白眉头皱了起来,道:你还没全恢复……
柏易已经走到了楼梯处,他没停下,只回头冲荆白笑了笑:所以才是我去。
那个笑容灿烂得像朝阳一般,看不出半点阴霾。
荆白怔了一下,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站在栏杆边,眼神复杂地目送着柏易像无事发生一般,步履轻快地走下了竹楼。
等柏易站到了这对父子面前时,他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副客套的笑容。
阿查见终于有人来了,神色舒缓了一些,热情地道:顶新鲜的牛肉,客人,您要先试试吗?
柏易眨了眨眼,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情愿,随意地应了声好。他走到艾那近前,仔细地观察着那堆肉块。
盘子里的肉切成小块,又经过精心烤制,皮肉的纤维都不明显,肉的种类亦十分难辨。
柏易凑过去闻了闻,不经意似的问阿查:这肉瞧着真好,能不能问问您,这是牛身上的哪个部位?
阿查眼中颇有深意地看着他,重又笑了起来,苍老的脸上,深深浅浅的褶子堆叠出虚伪的慈祥。
他捋了把花白的胡子,用自豪的语气说:我们昌西村向来好客,都是拿最好的肉待客的!这是我们村的勇士伊赛特地给你们片的,是牛背脊上的嫩肉,你们千万不要错过啊。
柏易眉毛微微一抬,仿佛听出了什么,随手从艾那捧着的盘子里拿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他一边咀嚼,一边大声赞道:好吃!刀功好,烤得也好,贵村人的手艺真不错!
只是音量上去了,表情却没跟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像在念课文一般,让他口中的称赞显得十分虚伪。
见艾那还看着楼上,柏易反客为主,招呼起艾那:来来,楼下有盘子,咱们把肉分装一下。总不能大家都在盘子里抓着吃吧……
好吃是他下楼前和荆白约定的暗号,荆白听到他的信号便下了楼,他一动,剩下的三个人才跟着走了下来。
几人坐在楼下的餐桌上,看艾那和柏易把那一盘小山般的烤肉均分到了五个盘子里。
柏易把盘子端给众人,又分发了筷子。小琪和景灿都脸色苍白,不肯动筷,脸色紧张地盯着荆白。
他们的情绪影响到了佳佳,本来拿起了筷子的女孩也不敢动了,僵在半空中,像个等待指令的机器人。
荆白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夹了片肉,送进口中,言简意赅地道:挺好吃的。
还是热的呢。
艾那给他们分完了肉,也没有离开,高大的汉子站在房间的角落,沉默地注视着餐桌上的五个人。
柏易和荆白开始正常进食,佳佳见状也开始吃了,小琪和景灿却还没动筷,尤其是景灿,拿着筷子的右手抖个不停,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艾那等候了片刻,忽然问:两位贵客是没有胃口吗?
景灿本来就手抖得厉害,艾那乍一发话,他吓得一激灵,筷子落到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艾那上前几步,走到餐桌前,伸手去端景灿的餐盘:您要是不吃,我就端走了。这都是特地留出来给你们贵客的,我们村还没人没吃上呢。
小琪见他要端走,心里也明白不吃恐怕问题更大,不管三七二十一,眼一闭就动了筷,大口往嘴里塞。
景灿胃里翻江倒海,别说吃了,他闻见肉味儿都犯恶心。
但他也不是傻子,见艾那马上要端走盘子,又来不及低头去捡筷子,急中生智道:那个,不是!我只是喜欢用手抓着吃!
他也顾不上恶心了,直接用手在盘子里拿了肉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看起来别提吃得多香了。
艾那见状,僵硬地勾了勾嘴角,说了句您慢用,又退回了角落。
即便所有人都开始吃了,他也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
荆白不喜欢这种背后有人的感觉,用肩膀碰了碰旁边的柏易,低声道:得吃完?
柏易比他吃得快,烤肉虽香嫩,口味却是咸辣的,他辣得一直小声抽气,摇头道:不确定,他不走的话,多半就是。
论滋味,明明称得上是美味佳肴,几人却吃得味同嚼蜡,食量再小、再没胃口的,好歹都硬塞了进去。
等几人用餐完毕,艾那才走上前来,目光在那五个光溜溜的盘子上扫了一圈,脸上才露出个笑容:多谢贵客们赏脸,祝你们今天过得愉快!
他一手放在胸前,冲众人行了个礼,笑着退了出去。
等他走了,餐桌上近乎凝固的氛围才缓和了一些。
景灿往椅背上一倒,捂着自己的胃,虚弱地问柏易:大、大佬,你怎么确定这个不是、不是那个什么的?
柏易看他一副不好了的样子,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有些恶意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确定了?
景灿:救、救命……
他眼看就要不行了,荆白在桌子下踢了柏易一脚,冷冷道:别胡说八道。
柏易夸张地惨叫一声:说就说,干嘛突然动手……
他转向荆白,委委屈屈地道:肉的种类本来就没办法确定呀!我问了阿查,他说是牛背肉。我粗看纹理形状,确实是从同一部位地方片下来的,你看这肉堆得跟小山似的,赵——唔,你们说的那个,哪切得出这么一盘!
他差点把赵英华的名字说出来,被荆白踩了一下,及时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