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没几步,他就听见背后的柏易叹了口气。
那是一声很深、很长的叹息,像是包含了千万种愁绪。月下林间,竹影摇曳,不知是不是被环境影响,荆白的心里也跟着升起几分酸楚之意。
柏易的手指又在他掌心划了一下,紧接着,胸前的白玉忽地传来一阵清凉,像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倏忽便冲走了荆白那不知何处来的愁绪!
那情绪不是他的!荆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这时,他背后的柏易忽然说话了。
他听见柏易关心地问:怎么了,你很冷吗?
那声音和他平常说话的语气一点差别也没有。荆白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道:没有啊。
柏易哦了一声,他好像在找话题似的,忽然又说:路玄,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掌心又被划了一下。
荆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一边轻轻回握回去,一边语气平常地道:什么话?
他一心多用,还得半背着柏易这么个比他还高一点的人,却像是一点都不费力,前进的步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木鼓响,人头痒……
冰凉的呼吸落在颈间,让那处传来几分不适感,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挠着。
低柔的语声落在他耳边。
你的头,痒不痒?
这一刻,荆白心中一片雪亮。
这就是柏易之前听到的问题!
他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口中斩钉截铁地答道:不痒!
答完这句话,他发现背后的柏易变得比之前重了,每多走一步,就要付出比上一步更多的体力。
荆白定住心神,他知道,这时越急越容易出错。
柏易被提问时竭尽全力,已经为他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现在到了最后一段路,该他带着柏易走了。
听见他的回答,那声音又叹了口气,荆白无比清楚那愁绪并不是自己的,可理智再清楚,心中却不由跟着泛起波澜,这一回,连白玉自带的清凉之意效果都减弱了不少。
那些不属于他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江倒海,越来越强烈地影响着他的理智。
脖颈后面,微微发痒的感觉越发明显了。
柏易紧接着问:你的头,痒不痒?
这一次回答时,荆白已经感到自己并不想说出否定的话,短短两个字在嘴边徘徊了一阵,他才答道:不痒。
说完这两个字,脚下正好拐过一个弯,荆□□神一振,连变得混沌的神智都清醒了许多——他看见了这片竹林的出口,就在不到百步之外的位置!
荆白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加快脚步,眼看出口近在眼前……
咚咚!
从小路出去时,他和柏易一起听到的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耳边!
那声音依然清越,却不那么明亮了。
第一次听到时,音量之大,让两人如闻惊雷,在那般危急的情况下,都不由自主地站住了片刻。这次的音量却明显小了,不知是不是他们走远了的缘故。
而他脑后的声音,在此时却变得无比地清晰,仿佛胸有成竹,已经带上了笑意。
那已经不是柏易的声音了,而是千百个重叠的声音。
路玄——路玄——
木鼓响,人头痒——
你的头,痒不痒?
脖子后面,好像有无数双手在轻轻地触着他,那痒意犹附骨之疽,根本无法忽略。
荆白的双腿麻木地往前走动,愤怒、悲伤、思念、后悔……无数复杂的情绪掀起巨浪,在他胸口翻滚着。筆趣閣
他现在明白了柏易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和这提问对抗的感觉,就像以人力对抗潮汐。即便意志坚如铁石,在铺天盖地的浪潮前,也无非是多坚持一时半刻罢了。
肯定的答案在他嘴边,仿佛马上就要冲口而出,可是竹林的出口,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荆白用力咬着舌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里,口中已经尝到了血腥味,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他都觉得沉重至极,只想投身于那浪潮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或许是身体已经紧绷到了极限,每一处的感知都变得明显,连一根手指在他手心轻轻敲了两下的感觉,都如此清晰。
荆白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这一丁点属于自己的情绪何其珍贵!荆白看着脚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竟然就站在这片竹林与外面的分界处。
说来奇怪,但这分界简直泾渭分明。一步之外的位置,荆白只见到外面的月光和昨夜一样清亮,水银似的铺泄一地;他所站的地方却要暗得多,好像连月亮都抛弃了这片深幽的竹林。
他当即毫不犹豫,揽紧背后的柏易,心神归一,大步向前迈去!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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