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色已暗,霍云岚没有心思到处走动,管家周右也没有用杂事来烦扰将军和夫人,只管引着他们去了寝室,便退了出去。
用罢了饭,魏临传了水来,用屏风隔开了两个浴桶,沐浴洗去了一身疲惫。
魏将军洗得快,霍云岚从屏风后出来时,魏临已经坐在床边等着了。
内室只点了一盏烛光,飘飘摇摇的,把一切都映得有些看不真切。
魏临手里原本拿着一本书册,看到霍云岚来了,他面不改色的将书合起来塞到一旁,而后侧了侧身,道:表妹,安置吧。
这话很是平常,霍云岚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直接褪了绣鞋,到床榻里侧躺下。
刚一躺好,霍云岚便发觉出这里和家里的不同。
垫子松软,锦被光滑,她摸了摸被子,便知道这不是寻常能买到的布料,霍云岚一瞬间想的是会有多大开销,而后便记起之前魏临说过,这府邸内不少东西都是楚王让人置办的,她便放了心。
而后就想着,怪不得人人爱当官,光是这份舒心顺意便是寻常求不来的。
不过霍云岚很快便觉察到枕头触感如旧,她不由得撑着身子坐起来,借着烛光看了看熟悉的软枕,有些惊讶:表哥……
魏临也已躺下,见状便开口道:我记得你择席,到新地方不得安睡,刚才便让人把枕头找出来,也好让你舒服些。
霍云岚盯着他看了会儿,而后轻声道:谢谢表哥。
魏临则是拍了拍床榻,等霍云岚重新躺好后他才道:你是我娘子,我不顾着你顾着谁,不用言谢。
霍云岚抿起嘴角,缓缓的笑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府邸大归大,好归好,就是有些太好了。
就连被子都准备了两床,倒是舒服,就是隔得有点远。
霍云岚平躺着,眼睛瞧着陌生的床帐,感觉魏临一直没说话,她也没什么睡意,轻轻开口问道:福团呢?
让苏妈抱下去照看了。
霍云岚便想起来不久前在马车里和五殿下说的话,便道:相公,咱们福团到现在都没有名字呢。
而后就听到自家相公疑惑的声音:不是叫福团吗?
霍云岚愣了一下,而后才笑道:这是乳名,咱们自己叫叫就是了,大名还是别叫这个。声音微顿,霍云岚有些好奇,当初表哥的名字是怎么定的?
魏临格外坦诚:原本爹只想按着大小,叫大郎二郎三郎,不过娘觉得村子里姓魏的不少,叫魏大郎的话怕是能起来一片,便找了个算命先生,对着八字起了名,我爹再从里面找个顺眼的圈起来就是了。
霍云岚注意到他没提到魏四郎:那四弟的呢?
四弟出生时,大哥入伍,娘想让大哥顺遂,这才给四郎起名魏宁。
虽起了这个名字,但是魏淮依然伤了腿,到现在都没好全。
霍云岚也不愿意惹魏临伤心,便换了话题:那表哥你不如想想,准备给福团起什么名。
而后就是一阵安静,一直到霍云岚以为魏临睡着了时,才听男人的声音响起:其实之前,我在军中时也有同僚家中传喜讯。
霍云岚好奇:孩子叫什么?
一个叫铁锤,一个叫大壮。
霍云岚:……
她想了想自家福团软乎乎的小脸蛋,实在舍不得让他背上这么一个名字,于是霍云岚道:那表哥不如说说,你想让福团以后如何?
魏临并不是个望子成龙的父亲,相反,他对福团的要求不高:勇敢结实些也就是了,娘子你读的书多,挑个字,我什么都可以。
就连铁锤他都觉得名字不错,只要是霍云岚想的,魏临自然都觉得好。
霍云岚想了想,温声道:那叫恒,可好?
魏临问道:哪个恒?
霍云岚便把手伸出了自己的被子,探进了魏临的被子,摩挲着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把男人的手摊平,在他的掌心写了个恆字,嘴里轻声道:从心从舟,在二之间上下。心以舟施,恒也。
魏临听着霍云岚的话,没有回答,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女人正在他掌心勾画的细软指尖上。
而在霍云岚准备把手缩回去时,被他握住。
十指紧扣。
霍云岚没动,而是依然平躺着,没说话,反而用了用力,回握住了魏临的手。
就听魏临低声道:恒字很好,福团就叫魏恒。
嗯。
又是一阵沉默。
娘子,念首诗,可好?
魏临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谨慎。
毕竟之前同样的要求,没有哪次是被应下的。
本以为这次霍云岚依然不会答应,没想到,很快耳边就传来了轻缓温润的声音: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句诗的意思魏将军懂不懂?
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