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荀念把桌子拍得‘哐当’响,指着孟淮竹强烈谴责:我刚才亲眼看见你偷牌!
孟淮竹隔着半张金狐狸面具,鄙夷地扫了一眼荀念: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还亲眼看见,你个傻子会看什么?
宁娆大怒:你说谁是傻子呢?
后面又是一阵‘哐当’,‘哗啦’……像是桌子被砸碎了,叶子牌滚了一地,推搡、拉扯的声音盖过了说话声,江偃一边躲着从自己耳边擦过去的茶瓯、铜炉,一边抱着刚出炉的梅花糕往门外跑。
边跑边腹诽:一群野蛮人!
开了门出来,见江璃就站在门外,愣怔且茫然地看着窗,听到声响,又转过头来看他。
江偃忙奔上前来,挡在他面前,道:别进去,皇兄你千万别进去,他们打起架来没个轻重,可别伤着你。
江璃站在原地,默然看他,一点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江偃低头从碟子里拿了块梅花糕给江璃,刚想往他手里塞,却见他的虎口处沾了点灰渍,便转而要往他的另一只手里塞,发觉另一只手的手心里也脏,想了想,直接给他塞嘴里。
江璃面无表情,可是却极配合地把梅花糕一点一点咬进嘴里,江偃塞完了,抬手扑了扑他粘在腮上的糖霜,冲他微微一笑。
刚想说什么,厢房里那本就不消停的打斗响动里突然爆出一声震天响,接着,一道火光窜了起来,好像是点着了棉帐,将窗扇映得通红。
江偃的脑子里闪过一堆念头……
把房子点了,徐老头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怎么办?
肯定得赔钱,或者把他们扫出山门,这深更半夜的,又下雨,要是被扫地出门了去哪里住?
还有阿娆,她也太奇怪了,这个荀念不过跟她刚刚才认识,她就这么护着,为了他不惜跟孟淮竹翻脸,连江偃自己都没有过这种待遇,他凭什么啊?
他想着,不由得微微泛上几许酸气,江璃已从他面前奔过,身形迅疾地踹开门进去了。
呀!江偃突然回过神,人没事吧……阿娆!
第85章 ...
深夜,影山一片宁谧漆黑,唯有一隅之上的天空炽红一片,被火光映出了耀目的绯色。
徐道人坐在案几后,不停地咳嗽,随时一副快要背过气去的样子。
江璃双手合在身前,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愧疚道:师父,这事确实是我们的错,你放心,我定会尽快把厢房修缮完毕,一定会把它恢复原样。
幸而天降小雨,那火把屋顶烧穿了之后雨渗下去,将火浇灭了,因而烧得并不是很厉害。
恢复原样?徐道人被气得胸前起伏不定,胡髭翘起,恶狠狠道:那里面的东西都烧了,就算恢复原样也不是从前的了……你,带着他们都给我滚!滚!
江璃知道那间厢房是孟浮笙生前居住过的,徐道人一直当宝贝念想完好无损、珍珍重重地保护着,之所以给他们住,也是看在宁娆是孟浮笙亲生女儿的份儿上,这下被淮竹和宁娆她们烧了定然是难以接受。
他抬头瞥了眼窗外夜色,冬雨淅沥,寒风呼啸,这要是连夜下山还不得冻透了。
因此和缓了声音,谆谆劝道:师父,阿娆跟淮竹定不是故意的,这房间……
徐道人倏得抬起头,打断他:淮竹?孟淮竹?
江璃觑看着他的神色,眼珠转了转,道:对,是孟淮竹,她是阿娆的亲姐姐,因她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淮竹为了阿娆的身世不败露,所以整日里戴了一副面具。
徐道人神色微沉,陷入了沉思。
沉默良久,才道:她不在南淮守着云梁那点家底,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江璃极快地反应过来,孟淮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宁娆想让她来辨认荀念到底是不是孟天泽。
宁娆的这种想法既然已经作罢,此时更加不能让徐道人知道,不然就算他对于把他们赶下山其实还有转圜余地,为了荀念,也得挥刀送客。
因此,江璃极为含蓄道:她自然想守着云梁的家底,可此事不由她。
事实如此,云梁内部现在尽归胥仲所把持,孟淮竹……早就没有多少权柄了。
徐道人了然:是啊,宁娆跟我说过,如今的云梁已不是从前的云梁了。他抬头看向江璃:你让孟淮竹来见我,我有话要跟她说。
江璃松了口气,心中窃喜,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试探着问:那……我们?
徐道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让少蘅再收拾出一间客房,先暂住进去吧。
江璃生怕耽搁久了徐道人会改主意,忙道了谢退出来。
外面细雨朦胧,顺着飞檐飘落下来,洇湿了山上的地。
荀念向来得徐道人偏爱,别说是把房子点了,就是把影山点了,徐道人也不见得会舍得责骂他。
因此他得以全身而退,回房间睡觉去了,而剩下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孟淮竹、宁娆还有陈宣若和江偃四个码成一排,在屋檐下贴墙根站,他们身前三四个执剑看守的影山弟子,神情严凛略显凶恶地盯着他们,不时打个哈欠,再用更加怨念凶恶的眼神瞪他们。
也不怪这几个影山弟子上火,隆冬深夜被火光惊醒,又被从床上拖起来,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副晕沉沉的状态。
孟淮竹几时受过这等气,瞧着他们凶神恶煞的眉眼,正想一骂方休,被宁娆和陈宣若一边一个拖了回来。
拖回来,又捂住嘴。
宁娆凑到孟淮竹身侧,低声道:姐姐,咱们烧的那间房据说是当年父亲住过的,徐前辈一直好好地保存着,连里面的摆设物件都和二十多年前一样,咱们这次是闯大祸了,你还是消停点吧。
孟淮竹一听‘父亲’二字,当即气势弱了下来,像是被点了穴道,略显怅惘。
江璃正走过来,扫了他们一圈,冲孟淮竹道:你进去吧,师父要见你。
孟淮竹一愕: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