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们迅疾上前,自动自发地站在尹大将军身后。文官们则聚到赵阁老身侧。彼此泾渭分明,眼看着一场乱仗就要打起来了。
住手!
天子神色森冷满目肃杀,声音如腊月寒冰:在金銮殿里叫嚷怒骂动手!你们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底!
文官武将们心中一凛,齐齐拱手请罪:微臣鲁莽,请皇上降罪!
江夏王挟着不平和怒气,冷笑着说道:皇上好大的威风!
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叔祖父。不仅是我,有资格站在金銮殿里的藩王,哪一个不比你年长辈分高?你仗着自己坐着龙椅,丝毫没将我等藩王看在眼底。将我等视为烂泥,任意践踏揉搓。
一道圣旨,我们交了藩兵,离开藩地回了京城。汾阳郡王和安王两个小辈,在皇上的示意下百般管束苛待我们藩王。
这也就罢了。现在,就连神卫军打了败仗,也要怪到我们头上来。无凭无据,便要将那三万精兵赖到我等头上。
我等受此冤屈羞辱,再不吭声,枉称为人!
我今日倒要看看,皇上要如何处置我等!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藩王一同嚷了起来:说得没错!这日子过得太憋屈了!谁都敢踩我们一脚!真当我们是没脾气的烂泥不成!
便是天子,也不能颠倒黑白为所欲为!
今日一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
文官武将们正欲张口回击,被藩王们瞪眼逼退:我们和皇上同为盛家子孙,我等身上亦流着盛家先祖的血。今日我们要找皇上要个说法,你们算什么东西,都滚到一边去!
文官武将们皆被噎了回去。
盛鸿面无表情,目中俱是冷意。
没等盛鸿发怒,汾阳郡王已阴沉着脸站了出来,张口怒道:你们今日分明是有备而来,故意大闹金銮殿!根本没将皇上放在眼底!我这个宗人府宗正,绝不会姑息纵容!
安王年轻气盛,早已被气得满面怒火,也上前一步:请皇兄下旨,命御林侍卫进殿,将他们都‘请’到宗人府的大牢去。
……
一片纷乱中,坐在龙椅上的盛鸿忽地起身,下了龙椅,走到江夏王等藩王面前。
众人皆是一惊。
小朝会里,天子言行随意些无妨。不过,大朝会上,天子从无出格的举动。今日竟走下龙椅,可见是动了真怒……
盛鸿身姿挺拔,身量颇高,比江夏王整整高了半个头。俯视的目光,如刀锋般冷凝锐利:
削藩是朕的旨意。令藩王归京,种种安置之举,都得了朕的首肯。
你们有何不服?
属于天子的威压,如高山一般,压得人窒息。
这一刻,江夏王的气势完全被压制,一口气似被卡在了喉咙里,迟迟吐不出来。
盛鸿目光扫过江夏王身后的几个藩王。那几个藩王如被火烫一般,各自低头或移开目光。无人敢和盛鸿对视。
片刻前还喧闹一片的金銮殿,此时寂然无声,唯有盛鸿冷凝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们是藩王,世代镇守藩地。可你们别忘了,藩地亦是大齐疆土,天子能赐给你们藩地,自然也能收回。朕令你们归京,命年轻武将接手藩兵,完全合乎先祖定下的规矩。并无半分错处。
你们凭什么心存怨怼?又凭什么在此叫嚣怒嚷?
说到底,无非是将藩地视为自己所有。觉得朕夺了你们的家业。你们这么想,本来就是大错特错!
朕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朕要削藩平藩,将大齐疆土尽归天子,日后大齐再无封地。
你们服气也好,不服气也罢。总之,朕心意已定,无人能撼动。
今日你们大闹朝堂,羞辱重臣,蔑视天子。朕不能轻易饶了你们。来人,将今日所有滋事闹腾的藩王全部押往宗人府大牢。
……
椒房殿。
谢明曦端坐在正殿的凤椅上,年轻的女官们分列两侧,依次禀报。
湘蕙忽地匆匆而入,神色间颇有些异样。
谢明曦眉头微动,看了过去:出什么事了?
湘蕙低声禀报:启禀皇后娘娘,魏公公命人送了口信来。说是藩王们在金銮殿里闹事,甚至动了手。皇上大发雷霆,命御林侍卫将藩王们押往宗人府大牢去了。
谢明曦面上笑意全无,神色微冷:因何事而起?
湘蕙低声答道:听闻是因三万精兵的来历猜度而起。
果然是为了此事!
三万精兵来历成谜,仿佛是忽然从地底冒出来一般。打得神卫军措手不及。由不得人不起疑。
没想到,藩王们今日就借着此事发难了。
谢明曦目中闪过冷意,站起身来:随本宫去移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