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着一个孩子说起早亡之人,总有些不吉。
梅妃在情绪激动之下,竟未顾及。
谢明曦对盛安平的感情也极为复杂微妙,因此没什么懊恼不快。轻声安慰道:侄女肖似姑姑,也是常理。母妃喜欢阿萝,日后常来看她便是。
梅妃哽咽着嗯了一声,用袖子擦了眼泪,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能不能抱一抱阿萝?
谢明曦轻声笑道:当然可以。
将阿萝放到了梅妃手中。
梅妃如捧珍宝一般,仔细又轻柔地抱着阿萝。
之前情绪太过激动,只觉阿萝和盛安平一般模样。现在细细再一看,又有些不同。
阿萝比盛安平幼时生得更秀气更机灵。尤其是那双黑亮的眼睛,格外有神。让人越看越爱。
梅妃心中所有的悲戚都不见了踪影,余下的是满心的欢喜和疼爱:阿萝生得真是讨喜。
这话谢明曦爱听,抿唇一笑:我和殿下也觉得阿萝可爱。
对着孩子闲话片刻,梅妃眉眼间的拘谨,终于散去,变得自如多了。
……
谢明曦轻声说道:殿下打算早些就藩。到时,殿下会去求母后,将母妃一并带去藩地。母妃可愿随我们前去?
梅妃先是一怔,反应竟出乎谢明曦意料:你们去藩地便是,我便不去了。
谢明曦有些诧异,不动声色地询问:母妃为何不愿和我们一同前去?莫非是心中存着顾虑?
梅妃含糊其辞地应道:我习惯了宫中生活,只怕禁不住跋山涉水之苦,也无法适应蜀地的生活。
梅妃那点心思,如何能逃得过谢明曦的利眼?
谢明曦略一思忖,便猜出了梅妃的心思:母妃是不是担心,母后不肯放行。到时候,殿下会因此事触怒母后,影响就藩之事?
梅妃:……
这个儿媳,也太敏锐犀利了!
自己一个字都没说,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谢明曦淡淡的声音在梅妃耳畔响起:梅妃不必思虑这些。殿下早有此打算,也一定会带母妃离开京城。
殿下从无问鼎皇位之野心,也无争权夺利之意。只想带母妃去就藩,母后又岂会为难?
倒是母妃一意留在宫中,才会令殿下忧虑挂记。到时候我们远在蜀地,还得时时惦记母妃在宫中情形如何。
梅妃哪有不想去蜀地的道理。
正如谢明曦所言,她是担心俞皇后会故意刁难盛鸿而已。
真得不会给鸿儿惹来麻烦吗?梅妃的眉眼间渐渐多了之前没有的光芒:我真地能随你们去蜀地就藩?
谢明曦微微一笑:世间无难事。
只看你想不想去做而已。
看着从容不迫的谢明曦,梅妃既觉振奋欣喜,又有些担忧。
儿媳这般厉害,儿子能不能降得住啊……
梅妃隐而不露的忧心,一不小心流露出了一点点。谢明曦心中暗暗好笑,面上却未露半分,继续说道:我今日和母妃说起此事,是让母妃心中有数。一切自有殿下和我奔走,母妃只管安心待在寒香宫,等消息便是。
快则三五个月,慢不过一年。我们定会离开京城!
梅妃心中涌过阵阵热流,深深呼出一口气:好!我听你的。
……
一炷香后,梅妃离开福临宫,回了寒香宫。
寒香宫早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伺候的宫女没剩几个,倒是琴瑟一直留在梅妃身边。湘蕙送梅妃回寒香宫,昔日主仆三人重新聚首,少不得挥泪哭了一场。
相比起精神奕奕秀丽端庄的湘蕙,琴瑟这几年苦熬,着实苍老憔悴了不少。
梅妃红着眼睛道:琴瑟跟着我,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琴瑟用袖子擦了眼泪,轻声道:娘娘说这些,真是折煞奴婢了。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在奴婢心中,娘娘便如嫡亲的亲人一般。能陪伴在娘娘身边,奴婢半分不觉辛苦。
湘蕙听在耳中,也觉心酸:娘娘别自责了。殿下已大婚,有了七皇子妃,也有了小郡主。待日后,殿下带着娘娘去就藩。娘娘便熬完了苦日子,该享清福了。
梅妃哽咽着点点头,然后将头扭到一旁。
梅妃动辄爱落泪,琴瑟和湘蕙早已习惯了,细心安抚一番。待梅妃停了哭泣,湘蕙才低声笑道:今日娘娘见了七皇子妃,感觉如何?
想到儿媳谢明曦,梅妃娘娘心情愈发复杂微妙,半晌才挤出一句:在七皇子府里,是不是鸿儿都听她的?
湘蕙:……
琴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