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不过一介后宫妇人,所谓的治国之道,富民之要,哀家也是爱莫能助。安太后的眼神很刻意地在玉笙寒那处停了停,心中的不满藏得很好,见陛下日渐消瘦,哀家也是痛在心中,能做的也就是在吃食上多叮嘱叮嘱那些宫人们当心些个。
邢夙昔只当是看不出她的那份心思,只是笑笑:有劳母后记挂,朕近日总能想到朕还在做太子时的那些日子,小小年纪还未涉世,那时候的每到春日,想的总是怎么在御花园放纸鸢,哪里还记得甚么修身治国。
安太后也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了少有的慈祥,好似也回到了那个时候:是啊,当时陛下好生活泼好动,在御花园中跑来跑去,几个宫人都追不上。
当时年幼,吃了大亏。邢夙昔一扬胳膊,将袖口上移了几寸,显现出了一块浅淡的疤痕,跌了一跤,好长一条尖枝入了肉,当时儿臣哭得好大声,母后可记得那是何历日?
是了,哀家也记得清楚,当是可是把哀家心疼坏了。安太后道,那是……
蓦然,安太后就将话头停了下,一双妙目瞠向邢夙昔,只觉坐于自己对面之人嘴边的笑意如鬼魅,让她分外窒息,脸色就惨白了起来,在这一刻的沉寂后,只听她缓缓道:那是……瑞和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常棣之华,鄂不韡韡:棠梨树上花开朵朵,花萼灼灼放光华。出自《诗经·小雅·常棣》。
第89章
那几字一出,瞬间就与宫中飘着的那份龙脑香混合一处,将几人的眼迷了一迷。
安太后虽是久经了宫中的风风雨雨,但面对邢夙昔的此番试探,她顿觉巨峦压顶,这厢只能含混着应声。
皇上为何要诱询自己说出瑞和三年?他这是在使甚么伎俩?莫不是他发现了甚么?绝无可能,绝无可能,安太后强自按耐着她那颗剧烈跳动的心,依旧保持着属于她的那份端庄。
邢夙昔轻笑一声,忽然转头问向身侧的宫女:你叫甚么?
宫女一怔,慌张跪下:奴婢秀竹。
秀竹。邢夙昔有些玩味地将这二字在舌尖过了一遭,指尖在桌上点了一点,你可曾觉得这慈明宫里有些冷。
秀竹不明所以,流了一头汗。
你不觉得么?邢夙昔道,这也是奇了,朕倒是觉得这有哪处漏着风呢,若不是有风穿堂而过,母后怎会面白口拙,无故发汗,朕闻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母后身份尊贵,焉敢有屈凤体?
这无缘无故的言辞一出,安太后有些语塞,分外僵硬地摸了摸袖下金质手镯,见邢夙昔的目光落在面前茶盅,她脸上忙生了个别扭的笑:秀竹,快些起来,傻愣着做甚么,给陛下添点新茶去。
不必。不待秀竹反应,邢夙昔又是笑笑,不过是恰巧路过,儿臣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在此多逗留了,母后就在这慈明宫中好生休养罢。一言即毕,邢夙昔起了身,冲玉笙寒一挥手,玉卿家,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