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妈妈冷笑一声:你们司家的根儿都扎到中央去了,还怕被人害吗?司青扬,你选举期间我忍了,现在省常委你也进去了,下一步就是往北京走了,你还要困我多久?
外人眼前,他们还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妇,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二人分居已久,这一年里,见面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出来。
司逸烦躁的看着眼前这对早就貌似神离的夫妇,终于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你们非要在亲生儿子面前吵架吗?
夫妻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同时看向了司逸,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反正这一年,我一个人住家里头也住惯了,你们要离就离,别见面就吵吵吵的。
司逸站起身来用力提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哐当一声,椅子与大理石地板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为这本就紧张的密闭空间又添了一丝高压的气氛。
司逸。司爸爸叫住他,你真的不考虑出国吗?
我不出。司逸转过头,语气很不耐烦,别想强迫我,不然我就是爬也会爬回来。
如果你是为了顾家那个小姑娘,那我大可帮你去说。司爸爸试图劝说他,她可以和你一起出国,还有尔老爷的那个孙子,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他也不是不能……
司逸捂住耳朵,厉声打算了司爸爸的话:爸!和他们没有关系,是我,我自己,不愿意出国。
我知道,你初中毕业的时候,就是因为舍不得你那帮朋友才没有出国。
爸,你是不是当领导当惯了,就觉得所有人的人生你都能一并安排了?司逸走到司爸爸身前,身高已和他无异,眼神凌厉,顾家那个也好,尔家那个也好,他们有自己的人生,凭什么他们就得为了我跟着一起出国?你自己用感情捆住我妈,就觉得我跟你是一种人吗?
司逸,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司爸爸皱眉,语气沉沉。
司逸苦笑一声:我不懂,你懂吗?如果你懂,为什么这个家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和我妈青梅竹马,水到渠成,没有家庭的阻碍,没有第三者的破坏,解除误会后,这一年里你们有无数次的机会修补这个家的裂痕,可是为什么这个家还是碎的?你没想过吗?
他说完最后一个问句时,口齿已经有些不清晰。
司妈妈上前扶住司逸的肩,戚戚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司逸…
爸,一年前你在天台和我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司爸爸哑口无言。
你记得,你也知道你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可是之后你就忙着你的选举去了。你觉得你和我妈之间还有感情,所以不急,不慌,对不对?司逸又转向司妈妈,妈,这一年里你拼命赚钱,赚到你想要的数字了吗?开心吗?
见司妈妈也回答不出,他又笑了:你们都是自私鬼。
我绝不要做你们这样的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水也挤了回去,我是舍不得顾逸迩和尔更绿,我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我会好好珍惜,而不是用感情去捆住他们的人生,他们不是为我而活的。
司逸走了。
司妈妈瘫坐在椅子上,无奈一笑:司青扬,咱俩快五十的人了,还没自个儿子活的明白。他说得对,咱俩都自私,活该被儿子骂。
会议室门外,司逸蹲在原地,抱着膝盖发呆。
从小到大,他按照父母的嘱咐,乖乖的成长着。
他的血肉来自父母,他丰富的物质条件来源于父母的辛苦工作,他拥有很多普通人无法拥有的优越条件,这些都是父母给的。
他永远也割舍不下父母。
可他实在恨,恨他们的自私,恨他们不回家,恨他们人前风光无限,忘了他。
他小时候一个人在家,就抱着史努比睡觉,也不觉得害怕,因为知道,爸妈纵使再晚也一定会回家。
但是现在他能一个人关灯睡觉了,不再需要史努比,爸妈却不会回家了。
司逸一边骂自己天真,一边又期盼父母不要打破他的天真。
他曾见过父母爱到极致,温馨甜蜜的模样,也被迫接受了相看两厌,无法共屋檐的结局。
他仰头,用力睁大眼,没忍住。
蹲了许久后,司逸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准备回教室了。
***
因为整个年级只有司逸一个人拿到了冬令营的名额,因此除了他,所有人又恢复了日常的学习生活。
顾逸迩已经被指定将代表学校参加明年的全国杯作文比赛,但由于准备时间还比较充分,所以没有司逸那么忙。
临近十一月,司逸动身去北京的日子越来越近。
自习课上,二更叼着笔问司逸:逸哥,咱们几个给你办个送别会吧?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司逸兴趣恹恹。
可是你这一走,要是进了国家队,就得明年才回来了啊。二更一一给他分析道,要是保送了,你高三就不用读了,不久相当于送别了吗?
司逸有些无语:全国数学好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才高二,你以为国家队那么容易进吗?
逸哥,我们这都相信你能进,怎么你自己不相信你自己啊?
我不是不相信,我是有自知之明。司逸叹了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没听过吗?
不行,我一想到这几个月都见不到你,就浑身不舒服。二更转着眼珠子,若有所思的,你走之前,咱们得好好吃个饭,不然我心里没有准备,要是忽然哪天,你就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北京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太难受了。
司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尔更绿,我发现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恶心了啊。
你难道不觉得我说话越来越浪漫了吗?二更皱眉,我这些天可是看了不少韩剧,说给小学妹听的时候,都把她说哭了,效果贼好。
……小学妹真是多愁善感的很啊。
逸哥,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二更下了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