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湾一栋小高层楼下,车刚停稳,闭目养神里的杨靖安忽地撩开眼,先司机动作前发话,去药店买盒解酒药过来。说着,推门下车朝后来开车门。
另一边,孟以栖紧接下车,绕到孟远方这头来时,杨靖安已经扶人下地,肩膀承重着爸爸的胳膊,后者头脑迷瞪极了,还以为是先前的司机。
是啊,谁能想到杨靖安伺候人的一幕,孟以栖生怕爸爸磕碰到哪里,不放心的口吻,还是我来吧。
杨靖安置若罔闻,托人走上台阶,也吩咐某个磨蹭的人,去按电梯。
算了,她小身板一个搀扶不省人事的孟远方上楼,说不准手一滑就会磕碰到哪里,在杨靖安催促声里,脚步匆匆追了上来。
折腾几分钟,孟远方终于在主卧躺下,杨靖安罕见的耐心,替孟远方宽衣解带,孟以栖看在眼里,一度以为他转了性。
热水很快烧好,孟以栖为爸爸泡了杯热茶送去床头,那边杨靖安去到卫生间洗手,出来时,脸上还挂着水珠,想必一趟下来出了不少汗。
孟以栖盯着他沉默,后者已然想讽刺主人的程度,单手叉腰立在卫生间门前,我来你家一瓶水都舍不得?
我不常住这里,物资少得可怜,冰箱里只有很普通的矿泉水,还有刚煮的开水,你要喝哪个?孟以栖认真询问客人的态度。
杨靖安脸色不太好,继续奚落的口吻,这么热的天,你房子里的空调也舍不得开,叫我喝你刚煮开的水,亏你想得出来。
什么舍不得开?孟以栖狡辩,我急急忙忙地忘了。她赶紧去开客厅的中央空调,又去到冰箱拿了瓶水递给他。
后者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了小半瓶走。
孟以栖打潮毛巾替孟远方简单擦了擦脸和四肢,再出卧室,杨靖安正坐在沙发里,两臂展开搭在了后背,俨然这里主人的姿态。
孟以栖看了眼墙上挂钟,你还不回去吗?
司机没来,我怎么回去?他像是对孟以栖的赶客嘴脸十分寒心,有的人料理好一切就着急赶客人走,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那我去楼下站着等好了。
孟以栖被他揶揄得脸色尴尬,拦住人起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谢谢你。
孟以栖。他又重新靠回沙发,一双朦胧的眼睛盯着面前女人,自打你回国,我们但凡见面,你嘴里似乎都离不开‘谢谢’二字。
孟以栖手握毛巾在单人沙发坐下,你实在地帮了我们,谢谢你是应该的。
是吗?杨靖安支起上半身,双臂撑在两膝来端详她,以前不晓得你这么客气。
以前也不晓得你这么关心人。
所以我说你眼睛瞎了不全然没理。
一言不合就要开战,孟以栖当仁不让,是是是,总比有些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好。
杨靖安眯眼轻嗤一声,慢腾腾反问道:有些人,是谁?
谁对号入座就是谁。她撇开脸,不去看他攒着怒意的眼睛,可刚扭过头便叫一只手扼住,五指卡在两颊生生掰正过来,对视着某个斤斤计较的人。
孟以栖,睁大你双眼看清楚,我的眼睛在眉毛下面鼻子上方,和你完全一样的位置。
孟以栖叫他捏得有点疼,嘟起的唇说话也含糊不清,你发什么酒疯?
不等她要挣脱,杨靖安率先撤手,依旧不能解气的口吻,没什么,单纯看你不爽。
反复无常的人就是如此,上一秒可以替她搀扶爸爸回来,下一秒也能反客为主坐在这里说她不是,孟以栖不晓得自己又哪里得罪他。
她心里头憋屈得要命,扔下毛巾去拖他起来,看我不爽,你就走,现在就走!
偏杨靖安不配合,又喝了酒身子沉得要命,被她拽着的胳膊稍微一用力,不设防的人直直跌进他怀里,一鼻子烟酒味猛地袭来。
她轻声地啊了下,抬头又撞到他下巴,一个额头痛,一个舌尖疼,谁的脸色都不好受。
你就是在发酒疯,一喝酒就为所欲为!孟以栖望来,数落他的不是。
酒的原因,杨靖安心跳过快,半眯眼喘气,为所欲为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讲理地一顿找我的茬!孟以栖抽动被他圈在掌心的手腕,放开!
杨靖安偏生反骨,用力圈紧她骨头,长睫缓慢眨动,从眼角飞出一丝蔑意来,我说错了吗?你瞧男人的眼力见?
这刻的孟以栖才明白杨靖安的酒疯源自于何,哑然的态度似是坐实了有眼无珠,承受着面前人尖锐犀利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