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十月二十七日,晚上,十点二十分,王氏私人诊所。
二楼,右侧倒数第二间,灯火通明,里面隐约传来吵闹声,害得整层的病人都没法儿好好休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赶走出来,说一句话。
刘皮,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
陆晨曦收拾东西到一半,突然抬起头,看向坐在床边,一屋子唯一一个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做的刘皮。
什么意思?
我阿娘跟我说,救命之恩大过天,我救了你,你怎么也没感谢我啊?
刘皮起身,走到陆晨曦跟前,抬手,捻了一撮她不听话的垂在耳侧,一卷一卷的发丝,在指尖绕了两绕,小妹,你阿娘难道没有跟你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吗?
喂!陆诚本来站的位置离陆晨曦就很近,刘皮一靠上来,他立刻伸手,拉住他的肩膀,将他拽了过来自己这边,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教教你妹妹学一些道理,萍水相逢,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刘皮转身,拉起小法的手,往门口走去,我和小法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我们就先行一步,反正你们也把船票给我了,保重。
哥!你看你,干嘛说他啊?陆晨曦扭头看着陆诚,嘴巴撅得高高,能挂上一排酱油瓶子。
我.....陆诚百口莫辩,只能紧跟在刘皮身后,追了出去,行了,你别生气,我去叫住他们,成了吧?
刘皮走得就跟脚底生风一样,陆诚一直追到诊所门口,才追上他。
刘皮!你等等,先别走,听我说,其实你现在真的很危险,小曦说的话不无道理,我劝你……
陆诚,我娘的事我没和你们说过吧?刘皮不等陆诚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不过我想你们这么神通广大,应该也多少查到了一些,我娘她现在还卧病在床,我那赌徒老爹,不可能去管她,她只能依靠我们,我们真的必须得马上回去。
刘皮,我知道你着急,但也许你也不用亲自回去,你把地址给我,我让阿爹……
陆诚还想再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刘皮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了,陆诚,我和我弟弟都很谢谢你们帮忙,不过就到这里为止吧!保重了。
快!人出来了,赶紧,都抓上来,那边等着收人。
好!
陆诚转身,准备走回诊所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引擎声,紧接着,是车门被猛地从内推开又关上的声音。
刘皮,小法?!
陆诚扭头,只来得及看见小法被一个男人死死捂住嘴压在车窗上的模样,他追着跑在了大马路上,停车!你们干什么呢?停车啊!
一直追到拐弯处,前面的车竟然真的停了下来,陆诚猛地站住脚,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看见车门被推开,他一步一步抑制不住往后退。
果不其然,刚才在车上捂住小法嘴不让他发出声音的男人,大跨步朝陆诚走来,拦腰轻而易举的抄住他的身体,将他整个提起来,往车的方向跑去,竟将他也一并丢进车里面。
陆晨曦下来时,街上的闹剧已经上演完了,空无一人,陆山河的车也正从街道口慢慢悠悠的驶了进来,还没到诊所门口,脑袋就伸出车窗外,朝陆晨曦这边喊了一嗓子,小曦!爹来了,快,上来,这么冷的天。
陆晨曦闻言,却并未动,只是把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眉头微皱,咦?阿诚哥,刘皮,小法他们呢?他们比我先下来,难道都自己走了?不能吧!
陆山河把车停在了陆晨曦身旁,推开门,下来,小曦,你怎么还傻站着?快来啊!你不冷啊?
爹,阿诚哥他们呢?上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爹也是刚刚才来的,就看见你站在门口,别的谁也没看见,他们不是还在上面吗?
陆山河绕过站在诊所门口的陆晨曦,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台,没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