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
楚怡快疯了。
她倒不是块当白莲花的料,但凡周明从前实实在在地欺负过她一点儿,她现在都可以心如止水地看他倒霉。
可问题是周明还真没对她怎么样过,他二人间之间的不快仅限于见面斗嘴。
这回的事,又是她谋划着想自己惹事离开——现下让她眼瞧着周明被挨顿板子被打发到慎刑司,她亏心啊!
而且太子那个话虽然听着有道理,但其实并不成立。谣言这个东西只怕从文明起源那天开始就有,罚个管事儿的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楚怡于是从两个宦官之间挤了过去,到太子跟前跪下了:殿下,不是周公公的错。周公公就跟奴婢道喜来着,奴婢虽然不爱听,但他未必是不好的意思,刚才在外面争起来,是奴婢惹的事!
哟,这人——
沈晰眯着眼悠悠道:你若这么说,那孤可就罚你了?
这话正中楚怡下怀,楚怡当即应道:行!
骤然唰地一静。
她在为周明求情,心一横把自己豁出去了不算奇怪。可在她应话的一瞬间,沈晰从她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即便转瞬即逝也依旧非常明显的喜悦。
那不是简单的救人成功的喜悦,那一瞬间里,她的眼睛都亮了,就像办成了一件期待已久的大事。
可她为什么会这样呢?总不能是成心找罪受,没人会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沈晰一语不发地思量了起来,楚怡跪在那儿,突然感觉到周围一股危险的味道正在升腾。
她……那句话说过火了吗?
楚怡心惊胆战地反思着,面前的人忽地蹲身,一下子撞入她视线的面孔弄得她思绪打结。
她一时间只能怔怔地和他对视,而沈晰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她,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楚怡深吸气,他一字一顿地把话问得更清楚了些:你是不是不想在孤身边待着?
……
楚怡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连肾上腺素都飚高了。
他怎么看出来了?他怎么问了?她怎么办啊!
她呆若木鸡,沈晰从她这副神情里毫无难度地读出了答案。
是以周围的危险好像更明显了点儿,沈晰冷淡地问她:为什么?
……楚怡强咽了口口水,那个……奴婢觉得,殿下您……不待见奴婢,所、所以……
孤什么时候不待见你了?沈晰锁起眉。
楚怡想继续说,但紧张到喉咙都绷紧了,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
沈晰兀自想了想,接着问:因为孤听到过你说孤的坏话?
楚怡迅速点头,又补充道:而而且……奴婢姓楚,是罪臣之女……
孤还没那么记仇。沈晰犹自冷着脸,鼻中一声轻哼,至于你的出身,孤若想计较,早已计较了。
楚怡:……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但才过了两秒不到,她就又不安地抬了下眼皮,正好跟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沈晰睇着她这副瑟瑟缩缩的样子轻笑:你性子直,孤也不跟你兜圈子——去别处当差这事你死了心吧,想都别想。
……为什么啊。楚怡懵然问出,心说殿下你怎么还较劲呢?
沈晰抬了抬下颌:因为孤看上你了。
——!!!
楚怡感觉天顶盖正上方惊雷炸开,劈得她大脑空白,浑身一阵凉汗。
凉汗之后,她的脑子有点想哭,可又一点也哭不出来,连哽咽都没有。
她只能张张口,磕磕巴巴道:您、您别啊……
?沈晰无言以对地蹙起了眉头。
他是才刚刚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看上她了的。因为当她承认她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很生气,而且还有点慌。
可即便只是这片刻里,他脑中也已斗转星移地设想了许多种她得知他看上他之后会有的反应。
——可她这算个什么反应?
您别啊?这什么意思?
楚怡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语气恳恳切切:奴婢就不是个……不是个当宫妃的料!您看奴婢这臭脾气,没规没矩的,您身边有这么一号人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奴婢就……就就就好好当个宫女吧,奴婢好好在您身边待着,殿下您您您不提那话了行不……
沈晰心里快笑死了,她怎么这么好玩?
而后他状似为难地啧了声嘴:不好办,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然后,他还饱含玩味地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孤就是看上你了,就喜欢你这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