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修宁走到他面前,看了他许久才漫漫道:我过去从不认为自己犯过什么错,最近却一而再地发现我的确做错了不少事。他停顿了一下,见江雪衣看了过来,才扫了他一眼说,我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在发觉沉音对我有意的时候,将她推给了你。
江雪衣怔在原地,诧异地望着他。
在流离谷那天晚上。宿修宁收回目光,垂眸望着流云广袖,她试探了我的心意,我拒绝了她。
宿修宁的话不多,但每个字都让江雪衣心如刀绞。
他并非没有想过那天晚上陆沉音答应他到底是为什么,肯定不是单纯想要帮他。最开始他还能自负地骗自己也许她是在害羞,其实她也是对他有意的,他们是有机会的。
但当他知道她和宿修宁的事情之后,就已经猜到了真正的原因。
她爱慕宿修宁,在他这里挫败了,他又刚好提出那个要求,她便顺水推舟同意了。
他利用她挡其他女修,她何尝不是在利用他激宿修宁。
现在看来,她的计划恐怕很成功。
只是,他的计划与她恰恰相反,失败得过于彻底,导致他此刻几乎无颜面对宿修宁。
他转身想走,宿修宁看着他的背影道:你可晚些再离开,本君记得流离谷除了驱魂曲还有渡魂曲,画溪山弟子伤了魂魄,你可以留下来为他们疗伤。
江雪衣背对着他没有动,宿修宁走到他身后,清寒的剑气袭上江雪衣的脊背,他身子僵了僵,眼睫垂下,眼神晦暗不明。
江师侄,你可以做任何事,本君记着你的人情,但你不能再对沉音动心。
宿修宁的手落在江雪衣肩上,他只觉肩上如压着一座山般,重他身子都侧倾了。
她是我的。他一字一顿道,谁也不能碰,多看几眼都不行。
江雪衣突然觉得特别可笑。
淡泊无欲了五百多年,一直高坐云端不食人间烟火的玄尘仙君,竟然有一天会说出这种饱含要挟和占有欲的话。换了第三个人听到,恐怕都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但奇妙的是,江雪衣一点都不觉得幻灭。他转头看着宿修宁消失在原地的光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很少笑,不是不会笑,只是不爱笑,觉得没有必要笑。
但现在他笑得很开心,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流离谷弟子安置好了画溪山弟子来找他,就看见他这副怪异至极的样子。
柳青瓷作为爱慕他多年的师妹,一眼便看出他情绪不对,她红着眼睛问: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陆沉音她说了什么……
没事。江雪衣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道,可将人都安置好了?
柳青瓷抿唇说:安置好了。
好,我去看看。他抬脚离开,背影挺拔,青松般俊雅清冷。
柳青瓷咬咬牙,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另一边。
陆沉音追了夏槿苏很远,终于将她拦了下来。
一团黑气打在地上,化作夏槿苏的本来面目。
许久不见,陆沉音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姑娘,已经完全不是她记忆里那个人了。
你一直追着我,是觉得自己真可以把我怎么样吗?夏槿苏盯着她说,你太自负了陆沉音,你这次死定了。
她双手成爪,召出无数黑影,陆沉音定睛一看,黑影面目模糊,但看得出几分狰狞,这些都是鬼。
鬼修一道阴损至极,为掌控魂魄的怨气,使御魂术威力更大,被鬼修所操纵的魂魄,通常都会永不超生。
她持剑应对间,突然觉得这几缕魂魄十分眼熟。
她倏地睁大眼睛:夏槿苏,你疯了?!你连你爹娘的魂魄都不放过?!
夏槿苏眉目不动道:反正他们都已经死了,去投了胎就变成了别人,与我也没什么干系,那还不如别去投胎永远为我所用呢。既然你看出他们是谁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以御魂术最高的一层操纵至亲的魂魄集结怨气,其威力便是洞虚期的大能来了也要畏惧三分。夏槿苏飞身而起,周身黑气环绕,受死吧陆沉音,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害得他们永不超生,就让他们来了结你!
陆沉音觉得夏槿苏是精神分裂了。
她家人是怎么死的她自己最清楚不过,家人的魂魄又是怎么被聚起来当做武器的,她也是最明白的人。现在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不过去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罢了。
陆沉音半点不慌,她放开朝露,双手结印念了个法诀,朝露从一把剑变成无数把剑,她高喊一声破!,所有的剑影分别朝鬼影刺去。
夏槿苏一慌,立刻要念咒应对,但她还没张口,一道更凛冽的剑气便逼得她不得不后退数步。
她重重摔到一棵树干上,狠狠吐了一口血。
师父!陆沉音握住朝露,你来了?画溪山那边……
有江师侄在,不必担心。
宿修宁一身白衣似雪,行动间轻袍缓带,风姿绝世,一举一动皆可如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可以休息了。他化出太微,微微扬眉道,画溪山弟子的伤势容不得耽误,接下来就交给我。
想到花婆婆和云萱,还有……白檀。陆沉音顺从地靠后,将一切交给宿修宁。
见宿修宁来了,夏槿苏真正害怕起来,她还想跑,直接被结界打了回来,她仰头看着张开的结界,一层又一层,属于渡劫后期的威压迫得她不得不倒在地上,耳朵鼻子都开始流血。
你……你放过我。夏槿苏盯着宿修宁道,我师父若是一直没等到我回去,一定会来为我报仇……他找到了宿家的族墓所在,你就不怕他起了宿家人的尸吗?!……